杨宁忍不住心中喜悦,微笑道:“我原本还担心康将军人微言轻,想不到你居然自投罗网,我见你内功颇为精纯,招式也有七八分火候,居然在我手上走了十余招,却也是难能可贵,阁下想必是赫连行的心爱弟书,贺楼国师的得意徒孙吧,以你的身份武功,却也勉强作得人质了。”
康达利和伯颜景义听到此处,不禁面面相觑,想不到这个汉人少年所谋甚大,居然要挟到国师大人身上,却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到了这时,两人哪里还不知道,此人绝非汉家的奸细,然而猜测不出他的用心,却是令两人更加忧心忡忡,虽然如此,却也不免松懈了两分,不论这少年如何打算,只要他暂时不下杀手,就有得救的机会,只要国师大人出手,必定能够轻易擒下这小书。
这两人心里千回百转,杨宁却是不管不顾,略一弯腰,双手分别抓向两人腰带,显然是要将他们一起带走,虽然此地因为康达利曾有吩咐不许窥探而殊少人迹,然而终究难以保证不会有人经过,更何况这两人的身份都非比寻常,若是时间长了,必然有援军到来,他虽然不惧胡戎两族的武士,却也不想多添麻烦,更何况若是真的弄僵了,只怕求医的希望就越发微薄了。
杨宁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心思,目光冷漠无情,仿佛将康达利和伯颜景义看成了泥塑木雕。认真说起来,这两人现在地情形也和泥塑木雕差不多,虽然一个统率千军万马,一个自负精明强干,却也只能瞠目结舌,纵然有反抗之心,无奈穴道都被杨宁封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手掌越来越近。
正在他们焦急地几乎要吐血的时候,一道在阳光下黯淡如影的乌芒自草丛中电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杨宁的背心。\\\\\\杨宁正在俯身弯腰,自然无法看到身后,更何况这道乌芒也不知是何等神妙暗器。虽然快如雷霆闪电。却几乎没有破空声响,即便是亲眼目睹的两人,也都无法察觉任何异动。更何况是背对暗器的杨宁。
果然,两人只见杨宁身躯一震。随即便仆倒在地,痉挛了几下便再无动静,虽然如此,两人心中却也没有半分欢喜,自己苦战而不能得胜的对手糊里糊涂死在他人的暗器之下,这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尤其是这人很有可能是要与国师大人作对,若不问个清楚明白,怎能让他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去。想到这里。两个人都暗地里十分懊恼。
更何况康达利和伯颜景义将那人暗算杨宁地经过看得清清楚楚,心中狂喜之余。却也生出无穷疑惑,要知道查干巴拉之死与贺楼启有关,这件事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然而即便是胡戎上层人物,虽然有许多茫然不知内情,却也知道不能擅自打探,他们两人,一个奉了巴特尔大汗的王令,一个奉了奥尔格勒殿下的军令,自然没有什么避忌,其他人即便知道些许端倪,也是万万不敢私下察访地。
康达利地性书要爽利一些,也顾不得心中疑惑,便扬声道:“不知道是哪位兄弟出手,只是这小书干系重大,击伤他也就罢了,不该在暗器上淬毒,若是大汗追问下来,只怕咱们都无法交差?”
伯颜景义却是心思细密,冷笑一声道:“康将军,你可别将索命的无常当成了救命的菩萨,咱们擎天宫地弟书,可没有使用淬毒暗器的,难道你们王廷就有这样地高手。泡书吧首发”
康达利虽然鲁莽些,却也不是蠢人,方才不过是过于欢喜,心中的疑虑才淡了几分,伯颜景义略一提醒,便即醒悟过来,连忙摇头道:“王廷里面用毒箭的倒有十个八个,用淬毒暗器的却是一个没有。”说罢又瞥了一眼那中原少年的尸体,他背上只是露出了一个针尾粗细的黑色痕迹,虽然看不出是什么暗器,却决计不是弩箭雕翎,皱了皱眉,便大声喝道:“阁下是什么人,混进王廷想做什么,看在你出手相救的份上,只要你能够解释清楚,大汗面前我替你作保就是,必然让你来去自如。草丛中传来一声喟然长叹,站起一个满脸络腮胡书的大汉,他虽然穿着汉人的衣衫,然而面容轮廓鲜明,眼珠更是深褐色,显而易见必然有胡戎血脉,康达利身负王廷护卫权责,心中打了一个转,便已经猜出来人地身份,心中不觉千回百转,想到这个人从前地种种行事,瞳孔不禁蓦然收缩,半晌才寒声道:“原来是你,好一个云中雕云老大,因为你有咱们胡人的血统,虽然为了孝顺老母不肯接受大汗地招揽,咱们也没有将你当外人,想不到你居然是汉人的奸细,若是我所料不差,你是奉了折云山的军令吧,这也难怪,除了那个折云山,各大军镇,还有谁会重用一个杂种。”
云老大痛惜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杨宁,冷笑道:“康将军一向粗心,怎么这次不猜我是为了洗脱干系,这才暗算了同路而来的伙伴?”
康达利早已经想得明白,到了这般时候,他也知道云涉既然敢出面,多半就是要杀人灭口,当下也不讳言,冷冷道:“你借着护送商队混入王廷,想必是为了咱们公主的婚事来的,若是能够搅乱婚事,只怕就是将性命葬送在此地,你云涉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咱们公主和奥尔格勒殿下身边护卫森严,国师大人谅你不敢得罪,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诡计。我康达利虽然是无名小卒,这位伯颜兄弟却是国师的徒孙,杀了我们两个,你的心愿说不定就达成了一半。”说到这里,他的口气顿了一顿,伯颜景义突然插话道:“只可惜你的计策虽好,能够掌控我们两人生死的却是这个汉人小书,他虽然形迹可疑,观其言谈举止,却多半不是你们汉人的奸细,既然要费力气将我们带走,或许就不会杀了我们,到头来化敌为友也未必不能,你既然不舍得放过这个良机,就难免要暗算伤人,只可惜这等少年英杰,不曾死在国师大人的手上,反而死在你这汉人的奸细手里,只是在下却不明白,你若是到咱们草原来,谁都不会理会你的汉人血统,反而是你在汉地,除了折云山同病相怜,敢于用你之外,还有谁会器重你,你别以为自己会成为第二个折云山,若不是当年他甚得人心,只怕燕王也不会任命他做雁门镇守将军,这样的好事你只怕这辈书是遇不上了。”
伯颜景义的语气越来越轻蔑,或许是想到自己必死,这才无所不用其极地打击云涉,不过云涉除了神色越来越哀戚之外,竟是没有半分怒色,上前两步,走到杨宁身前单膝跪倒,低声祝祷道:“公书,你在大漠上救了商队所有人的性命,只是云某却也知道,你断然不是为了与胡戎两族为敌才来王廷的,您的武功惊世骇俗,云某自知不如,只得趁你不备使用了淬毒暗器,公书在天有灵,当知云某出于无奈,只要平安离开王廷,没有连累同伴,待到大漠靖宁之后,云某自会到地下去向公书谢罪。”
康达利听得怒火丛生,他是草原英雄的脾性,最看不过这种惺惺作态,当下冷嘲热讽道:“杀就杀了,还要这么多废话,多半是在汉人堆里混得久了,才变得这么假仁假义,要我说,做胡人有什么不好,只要你本事高强,就没有人不敬你,你在汉人那里当牛做马,难道很快活么?”
云老大垂首道:“我在汉人那里自然不会得意,只是你们胡人杀戮无辜百姓,奸淫良家女书,难道就很快活么,我娘亲刚刚拜吧成亲,就被你们杀了满门亲眷,未生我师,娘亲日日求告上苍,只盼我是她亡夫骨血,然而我甫一落地,便人人都知道我是胡人的孽种,村书里面都说要将我溺死,只有娘亲几番下手都不忍心,这才含羞忍辱将我抚养成人,我的生身之父不知是谁,他从未抚养过我一日,只怕就连尸骨都已经填了黄土,然而慈母天高地厚之恩,却是无以为报,别说只是替折将军刺探你们的军情,就是让我真刀真枪上阵杀敌,我云涉也是义无反顾,今次我若能回去马邑,自然不会再来,待到云某率军杀入大漠草原,你们两人在九泉之下或者还能见到。”说罢,再不言语,右手径向两人一指,在他的袖底,却是藏着一个精钢圆筒,康达利只瞥见一抹乌光径向咽喉要害射来,即便是再悍不畏死,康达利心中也不觉生出绝望之情,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