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晨随着那模糊的影子跑了很久,他的手一直按着耳机,不愿因为过大的动作而与何云起断了联系。可眼前的影子实在是跑得太快,他根本腾不出空来多说一句话,翻了不知多少堵墙,那晃动模糊的白影总算是停了下来。
这不知道是哪个古旧的小区,它被列在市中心的拆除计划里许久了,已经拆了小半,另一半的居民楼里还扎着几个钉子户,迟迟不肯搬。除那几户之外,已经没有亮灯的阳台了。那影子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可面对已经面目全非的小区,他也迷茫得不知该往哪里去才对,只能飞快地回头看了紧追不舍的季晨一眼,转身钻进了一旁的巷子中。
“你停下……”季晨刚把气给喘匀,又不得不立刻直起身来朝着那灵体消失的方向跑去,还没能踏出几步,耳后就突然传来了一阵迅猛的风声,季晨心下一紧,猛地一蹲下去,那巨大的力道冲着身旁的围墙掼去,爆发出刺耳的撞击声,水泥块砖块崩裂开来,撒成了一片石屑的雨点。
季晨回过头,破旧小区里昏暗的光线给那人的脸覆上了一层完美的屏障,他根本看不清这高大的身影究竟是个什么面目,这些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跑,赶紧跑!
没等他肌肉紧绷的腿向前迈出一步,身后的人就已经扑了上来,强壮的左手小臂紧紧圈住了他的脖子,高出近一个半头的身高极具压迫感,那人显然没打算给他反抗的机会,立刻换了更为惯使的右手,将他的脖子死死掐住,只一使劲便提小鸡似的将他压在破损的围墙上,缓缓地提了起来。
双脚离了地,季晨的手扣住了那双掐着自己脖子的大手,呼吸瞬间阻滞了起来,那人没打算将他掐死在这里,而是利用着身高和体型的绝对压制,仅用一只右手就将他死死控制在围墙上。
季晨的眼睛很疼,充血发胀的疼,他咬着牙,尽全力地瞪着腿挣扎着,可没有着力点,他根本无法爆发出全部的力量,这样的挣扎看起来倒更加的可笑和幼稚。那人立在光线的死角中,静静地凝望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突然,他同样健硕地左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季晨因挣扎而沾了墙灰的头发,然后温柔地,将他别在耳廓上的耳麦给摘了下来,左手的轻柔虔诚,与右手的逼仄紧迫,藏在黑影里的人像是一个同时灌满了善恶的怪物。
“晚上好,何先生。”那声音对着耳麦说,“别担心,我只是来拿回我的东西。”
一个优雅的抛物线,被那人的左手轻轻捏着的小巧耳机,跌落在了身后的不知道哪片草丛里。季晨用尽全力也没能掰开这人钳制的手指,他需要呼吸,他的耳朵已经响得发疼了。
“晨晨……不记得不舒服的时候,要怎么求我了吗?”那声音很是失望,将手慢慢放了下来,季晨的双脚终于回到了地面,找到着力点的那一瞬间,季晨的右腿就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正前方踢了出去,他咬牙切齿地呸了一声:“颜培……不准你这么叫!”
“为什么我不可以,他就可以?”处于缺氧状态的攻击根本不值一提,颜培向着侧边轻轻一闪,行云流水般,毫不费力地躲开了。他缓缓凑近了几分,凝视着季晨尚未恢复焦距的眼睛,语气里满是失望,“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对你做了什么,让你把我给忘了?”
“我不认识你!”季晨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猛地将脑袋向前砸去。季晨的额头撞上了颜培的鼻尖,一阵透骨的酸疼伴着血腥味汹涌而出,颜培不得不暂时松了手。抓住机会的季晨立刻从他手里跑了出来,抵着模糊的视线和虚浮的脚步,飞快地朝着一旁有灯的小路跑去。
殷红的湿意从鼻子里淌了出来,颜培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比起路都走不稳的季晨,他至少还能看得清眼前的路,不过追出数十步,颜培便轻易地在另一处废墟的拐角里将季晨重新圈在了怀里。
这一次,他动用了全身的力量,将季晨死死压在了围墙之上,甚至空出了一只手揪住了季晨脑后的发丝,迫使他仰起了脑袋,不得不面对着自己这张粘了血污的脸。季晨刚刚恢复的呼吸再一次因脖颈处强烈的压迫而阻滞起来。
那张脸逼得太近,即使光线转亮,即使他尽力让自己的面色温和一些,但那黏满了血的面颊,那盈满了攫取之意的目光,还是让他的脸看起来格外狰狞。
“晨晨,为什么要跑……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你这么讨厌我吗?”颜培将膝盖顶在了季晨的腰腹上,刻意用那关节处的力量将纤瘦的少年挤在墙壁上,即使他的右手扔掐着季晨的脖颈,可抓着脑后细发的左手也丝毫没有松劲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地向后拉扯,季晨纤长的脖子彻底暴露在他的面前,挣扎和愤怒迫使皮下的青筋暴起,季晨的血液就流淌在他手掌紧贴着的皮肤之下,是那沿着血管汩汩涌动的生命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