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父亲,旁边的是他的母亲。
在成长的过程中,爸爸和妈妈,这两个不需要牙齿与舌头的辅助,只需要上下嘴唇轻轻一碰就能发声读出来的词,是幼儿园的老师教会的。没有过,没见过,甚至没能在记忆力留下过哪怕一丁点的影子。
季晨甚至为此翻越过各种书籍,如果催眠术真的有用,是不是可以将从出生到如今那些缺失的记忆全都挖掘出来?记忆这条河最源头的地方,那融化的雪水里,有没有一捧,甚至是一滴水,是来自于父母赐予的温暖的记忆?
人毕竟是人。
哪怕再坚韧,再强大,也不得不承认在一些无法探求答案的事情上,人终究是弱小而无力的。
季晨往更靠墙的里侧缩了缩,他攥着那张已经过塑的照片,不敢攥得太用力,更不愿放开手,纤薄的照片边缘随着他的呼吸而微微颤抖,他背过身去,搂住了何云起及时递来的枕头,转过身,背对着所有的人,用手臂将腿环抱在胸前,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却没发出一丁点急促呼吸之外的声音。
在场的人都默契十足地静默着,不刻意看他,也没多说任何一句话,屋内的空气寂静,却并不尴尬。或许在这时,沉默的陪伴才是最好的安慰。
过了许久,季晨从自己营造的小角落里挪了出来,却没有把紧紧抓在手里的照片放回原位。他的背紧贴着墙,缓缓地朝着何云起的方向挪了两步,或许是顾忌着姐姐和前辈在场,也没有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只是轻轻挨着他坐稳了而已。
见他虽然眼底发红,但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江清远也终于在眼神请示了梁采薇之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小叠资料,见季晨的手没空,便给一旁的何云起递了过去:“那天之后,我托朋友偷偷查到的记录,没有颜培的灵体变成怨灵,或者被超度的反馈记录。上两张纸是那两天的全部记录,还算太平,所以没什么东西,一眼就能看到了。”
“会不会是被人超度了,却没有上报?”何云起忍不住插嘴询问。
何云起在季晨这儿的地位,已经成功让他成为了几位渡灵者心中的自己人。一听到这问题,江清远犹豫了片刻,似乎不知道这样的事好不好直接说明,而梁采薇却立刻补充道:“是这样的,我们的旄节是超度和除祟的工具,每年都会有两次统一分批检修的机会,虽然这东西看起来很玄乎,可每次除灵超度,它都会自己有所记录,而且会上报联网,可供查询。毕竟……二十一世纪了嘛,科技都发展了,咱们也会与时俱进的。”
还真高科技啊……何云起点了点头,分析道:“那颜培不可能就这么没了吧?你们对灵体那么敏感,他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如果他还在,招魂一定可以招到的,可江前辈却没能找到任何线索……时间这么短,连头七都还没过,不至于心急如焚自己先上路了吧?”
那就只能是……
“被一根没有主人的,或者已经注销的旄节,消灭了。”季晨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顿,他终于将照片重新装进了牛皮纸袋里,细细地封存好,压在了一边的枕头底下。话到这里,坐在对面的两人都点了点头,显然是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
没有主人,已经注销,查不到任何线索,却可以继续使用。
秦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