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我……我没打啊,是你打的!是你刚才抓着他……”
“不是我!我没有!你们……我刚才站在最后面!”
“他是不是死了啊……”
模糊而嘈杂的声音逐渐远去,季晨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终于松开了攥着玉佩的小小的双手。
雨声淅淅沥沥,随着风声的汹涌而逐渐增大,慢慢变成了如擂鼓一般的倾盆大雨。季晨醒来时,视野里一片漆黑,他感觉自己伏在一片沼泽里,湿漉漉的很不舒服,耳边的雨声已经要把他的心跳声都淹没了。
还活着啊,还有心跳。季晨花了好几分钟,才将自己的手慢慢抬了起来,手上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又冷又湿,黏在掌心里滑腻腻的让人难受,当身体逐渐苏醒过来,他做的第一件事是翻了个身,身上的衣服吸满了水,沉甸甸地贴在身上,让人难受得不行。
季晨摸到胸前的玉佩,虽然同样粘腻湿滑,但好歹还在他的身上,而且没有损坏,没有磕出任何一个缺角。
他又花了几分钟,认真思考了自己究竟在哪里,雨下得很大,风很冷,这一场深夜的秋雨让他冻得直哆嗦,眼里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季晨用校服擦了擦手,可惜收效甚微,只能将就着用不怎么干净的手背擦了擦湿淋淋的脸。
光线很差,只有几星微弱的路灯,能让季晨看清楚自己的所在。
他坐在水坑里,周围是墙。他转了转脑袋,被撞到的那一侧牵扯着整个头颅都闷闷作痛,但他看清楚了,他不是在一个院子里,而是在一个土坑里,这地方他没进来过,但他隔着栅栏见过,这是学校东北角正在施工建教学楼的工地,在他晕过去的时间里,他被带进了工地,扔到了这个大大的土坑里。
雨丝毫没有停止瓢泼的气势,土坑里的黄土全都被雨水和成了泥,季晨在泥坑里坐了一会,慢慢地扶着周围滑腻的泥土站了起来,可刚一站起来,右脚踝一阵钻心的疼就让他险些再次跪了下去,疼痛和寒冷共同作用下,季晨的呼吸都带上了颤抖,他抬起头,模糊的视线扫过比自己高出许多的障碍,终于找了一处相对平缓的陡坡。
他开始拼尽了全力往上爬。
这土坑应该是新挖出来暂时堆放建筑垃圾的,地下有一些水泥土块,一些钢筋,相当不平整,季晨拖着受伤的腿,找到了第一处落脚点,他将左脚踩了上去,可雨水已经将土壤浸泡得松软滑腻,他这一脚没能踩实,视线一阵坠跌的晃动,季晨再次摔回了泥坑的最低处。
不知道是磕疼了哪,一直闷不作声的他居然深吸了好几口气,开始抽泣起来,孩子的声音还很稚嫩,哭得抽抽搭搭,让人心疼极了。但即使眼里涌出了泪水,季晨也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他低着头哭了一会,又抬起头再次朝着刚才踩出脚印的地方前进。
手触到的是脏污的泥块,脚踩的是松软的泥浆,季晨吸了吸鼻子,颤抖着给自己讲起了故事:“蜗牛……爬杆子,每天,白天往上爬三厘米,晚上往下……往下掉两厘米,杆子有五十厘米……它要多少天,才能……咳……”雨水呛到了嘴里,季晨狠狠地咳了一声,可他依旧没有松手,这次踩着的石块很稳固,将他往上送了好大一截。
“……要多少天,才能爬到顶。”季晨呜咽着将最后一句说出来,咬紧了牙,一步一步地向上爬,他颤抖的气声与雨声混为了一体,一如他脸上混着雨水的眼泪,不时地踩空、下滑,季晨在这短短的一截土坡上滑倒了无数次,但他又再一次哭着,将瘦小的手紧紧贴在了泥壁上,迈着腿往上爬。
“要……四十八天,”最后一步,季晨用尽了全身所能动用的全部力量,屈着腿翻上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