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哭嚎声,是孩子的哭声,梁樨看不见屋内的情况,这哭声将他心里的不安激化到了顶,铁门打不破,这木门难道还打不破吗,梁樨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一脚将门锁踹了个半废,他绷紧了身体,猛地朝着房门撞了过去。“咣”地一声,房门被撞开了,脆弱的木门裂出一条缝,而在门之后,却还有一层屏障,那是林婉部下的隔离光罩,屏障的那一头,她将孩子放在床上,手里拿着什么,正往孩子的身上按压。梁樨离她有一段距离,看不清她具体的动作,可每当她用力时,床上的孩子便哭喊得更加激烈。
可无论孩子怎么哭,作为母亲的她却丝毫没有动摇,她的脸上仿佛蒙了一层冰霜,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当孩子哭得接不上气了,才能看出她的眼眶泛出一圈微红。好几十分钟,孩子都哭累了,嚎得声音都哑了,这位母亲才终于将他从床上抱起,紧紧地搂入怀中。
窗外正破晓,阳光透入屋内,正洒在林婉的侧脸上,她把孩子脸上的泛着光的泪痕擦了又擦,将那小小的生命捧到了面前,闭上眼,吻了他的额头。襁褓中,孩子疼得筋疲力尽了,只剩虚弱的抽泣,林婉撤了光罩,走向门口,将孩子递了过去。梁樨摸不着头脑,却毫不犹豫,立刻接过孩子:“林婉……”
林婉揉过发红的眼睛,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东西,是个发圈。
那发圈是红色的,可上面缀着的蝴蝶结却是粉色的,搭配起来十分奇怪。林婉突然一咧嘴笑了,可那泛红的眼眶涌出了热泪。她合拢手指,将那东西攥在手里,一抬头,抹了抹脸颊,用它束起了自己一头乌黑的长发。
“漂亮吗。”林婉笑得满脸是泪。
梁樨哽咽了,他点点头:“漂亮。”
林婉摸了摸孩子的脸,声音发颤:“帮我照顾好晨晨。”
梁樨警觉,急切道:“这是你的孩子!除了你没人能照顾好他……你千万别……”
“我要去找他。”林婉说着,收拾好了东西,将她的旄节紧握在手里,两人的名字还紧贴在她的掌心里,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必须去找他,把他带回来。”
那天清晨,梁樨看着这个纤瘦的姑娘,束着高高的马尾,在晨光中迈出门去,他追不上,也拦不住。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林婉。
往后的日子,梁樨目睹了曾经与季鸣杨关系还算亲密的几个朋友,还有曾经见过几面的家人们,是怎么一个接着一个凭空消失,又或者死于病痛或者意外。他不认为这是巧合,不过短短几个月,季鸣杨曾存在于世上的证明,正在一点一点的被蚕食,到最后,似乎就只剩下了他,和他带着的这最后一个孩子。
要是孩子继续跟着他,十有**也会被盯上,到最后必然也是一样的下场。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季晨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慢慢长大,哪怕忘了自己从哪来,要到哪里去。
要藏住一滴水,就把这滴水放回海里。
梁樨终于托人将孩子带走,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户,这一藏就是十二年。他花了十二年的时间,费尽心力地寻找着线索,哪怕一丁点,只要能把顾千山揪出来,他都不会放过。而这十二年里,他的家庭经历了变故,妻子病逝,梁采薇渐渐长大,也子承父业,跟着他一起成为了渡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