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不到!
又一次闪避,季晨终于躲开了灵体的攻击,他抹了一把脸,尽力让自己的视线变得清晰。他还不能倒下,多坚持一秒,就能多给楼下的队伍争取一分机会。他们会成功的,他们会把怨灵一个不剩的全都清走,切断顾千山的力量来源!
“怎么了?你怎么不打它了,打呀。”顾千山立在光罩的边缘,玩味地挑衅着,“或者……你打我也行?来呀,试试看,不试试怎么知道。”
灵力不能浪费,从现在起,一丝一毫都不能浪费。季晨没分出神多看他一眼,而是用尽全力与怨灵周旋,两道身影在不算宽广的空间里来回穿梭,怨灵的速度极快,也极为灵巧,这样的天分,即使在成为灵体之后,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褪色。
鼻子酸了的不止是季晨,还有光罩外的梁樨。
年过半百的长辈,将小心存放了二十年的岁月,一股脑地铺在了眼前。他不敢相信有一天,故友会与他再次重逢,他更不能接受,阔别重逢,换来的是这样的方式。梁樨低下头,许久没有出声,他能说什么,他难道要告诉季晨……将眼前的灵体打碎,把它抛入尘泥吗?
“晨晨!”何云起突然喊道,“把它送走!”
季晨闻言,鼻头一酸,眼里又是一汪热泪,他举起旄节,奋力抵挡了怨灵的又一次攻击,可这一次,他能感觉到,怨灵攻击的力度明显减弱了。
几尺深的地下,冯疆的小分队效率极高,无数光球在空中悬挂,将地下车间照得透亮,藏匿的怨灵们嗅到生灵的气息,纷纷探出头来,却被渡灵者们一个接一个的束住,净化、超度,不服管教的直接打散,二十多人的小分队又化成了两三人的小分组,如辛勤的蜜蜂,在这座地下工厂中忙碌着。
“还有多少?”冯疆攥紧旄节,奋力一挥,将一个凶恶的怨灵打散,果然年纪大了,还是不能跟年轻人一样拼命,老胳膊老腿的又开始酸痛了。他不得不停下,看了看周围的手下们。戴眼镜的小伙手上没停,却偏出脑袋来瞅了他一眼,劝道:“冯叔,人要服老!”
“……”冯疆最忌讳“老”字,看了他一眼,正色道,“问你还有多少!”
“这层没了!”小伙子也跟着认真起来,他扫了一眼周围,确实已经感知不到多少怨气了,赶忙报告:“下一层……”
“也……也没了!”两个小姑娘手拉着手从楼梯口窜了上来,正好赶上了两人的谈话,微胖的姑娘很是激动,她一抹额头的汗,指着楼梯口,气都没喘匀,就赶忙报告:“下面……下面那墙里,全是怨气符,塞在砖缝里的,每一块砖的缝里都有,按理说该严实得不行!但是我们下去……那墙被炸得渣都不剩,是……是季晨干的吗?他可太……太……”
一个人的灵力,炸了一整座怨气堆积的封印墙?冯疆心里一怔,面上却收敛着,只轻轻点了点头:“行,那就上去,准备抓人了。”
越来越弱了,怨气越来越弱了。
何云起掐着衣角,一双眼紧紧盯着光罩里的一切,他天生阴阳眼,能见鬼,却从没见过神。可他此刻更希望上苍能降下一尊神佛,能听见他心里重复了千百次的祈祷。无论怎样都好,让季晨回来,完完整整的回来,活着回来。这样的提心吊胆,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他不想再来一次。
最后一层,黑气随着旄节顶端流泄的光芒彻底消散,那个莹白的灵体,终于全须全尾地立在了季晨的面前。他看着他,就仿佛看见了自己,二十六岁,停滞了二十年的时光,眼前的灵体看起来与他无二,柔和的脸庞,轻微低垂的眼角,梁樨说过,这张脸天生爱笑,所以他笑起来,应该是更灿烂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