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炮接过纸袋掂了掂,没去看里面究竟有什么,朝符衷比划了个手势:“进去坐会儿吗?”
从半开半合的门内露出一面大影壁的灰蓝色砖块,在这气派的影壁后边则是宽敞的院落。这是二炮的一处房产,周末时他就到这儿来住。符衷听见啾啾鸟鸣,摇了摇头:“不了,我得去约会了,下次再来做客。你什么时候能完工?”
“明天下午。”
符衷笑着踮了踮脚,这个回答让他满意了。两人站在门檐下说了几句话,二炮比符衷年纪大一些,面容洁净、衣着得体。这个一身黑衣、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气质让人想起监狱,令人不禁想象他是不是在情报局工作或者他就是专干这一行的。
二炮送走了符衷后看他消失在巷子口才关上门走下青砖台阶,穿过院落中的森森古木走到厢房去。厢房里的铜炉烧着小花茉莉,几扇帘子后面是他的工作台。二炮坐在椅子上,把纸袋拆开,从里面取出领撑来。他研究了一会儿这两个小东西,拿来拓印纸准备画草图。二炮是雕刻金属的专家,他雕刻各种各样的金属,包括子弹。
季 下了车,踩着石板路徘徊了两圈,然后靠在引擎盖上等符衷回来。符衷见他没坐在车上,过去笑问道:“您怎么在这儿等着?外面风大得很,吹得人凉飕飕的!”
“车子坐着闷,我就下来走走。”季 搓了搓双手,把衣领翻起来遮住脖子,“你完事儿了吗?我们出发吧。”
他们驶上冯石环路,沿着黑亮平坦的山路往别墅区开去。季 看到山上有成片的别墅,西班牙式瓦片屋顶藏匿在一片片彩色的秋林中。山下是一条长满雏菊的峡谷,一条小河从底部流过,汇入外面的大江。山谷里起了雾,星星点点的灯光像挂在圣诞树上的红果,投下蓝幽幽的阴影。
符衷父母的家在一片开阔的台地上,是一片希腊式的庄园,主体建筑在一丛别墅群中间也是最漂亮、最令人惊叹不已的华屋。二楼的凉台上钉着木栅栏,露台的石级连接着花园的小径,白色的大理石雕像伫立在如茵草坪两旁。空气晦暗又清新,湿润、萧瑟,弥漫着浓郁的山林气息。季 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好像自己以前来过,但他却想不起来。
“首长,这儿就是我家。”符衷把车停在庄园大门侧面,露出红色石柱上的金属铭牌,“下车吧,我们一块儿进去。”
季 看看别墅里亮着的灯光,说:“我不下去了,我一个外人,进去了不好。”
“我跟我爸妈提起过您,他们都对您表示尊敬。”符衷说,“如果他们能见到您,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季 摇摇头,挥手打发了符衷:“你要听我的话。我不喜欢重复下命令,很烦。”
符衷怕季 发火,没能说上什么,只得把车停在山路边画出的泊位里,专门给季 留了车门。季 坐在车里看符衷进了别墅的门,立刻有佣工过来帮他拎着买来的礼物。季 坐了一会儿有些胸闷,他不喜欢密闭的环境。
靠在车旁边点燃了一根烟,季 伸着一双长腿凝视着柏油路旁一条细细的排水沟。水沟紧挨着枝叶蓁茂的山体,旁边的石块上长满了绿茸茸、湿淋淋的青苔。水沟里长年流淌着一条银亮的涓涓细流,发出轻微的哗哗声,冲洗着落在沟里的枯枝败叶。静谧的山路、潮湿的空气、醉人的清香,这些无不令季 感到心旷神怡、愁思尽扫。
他这下相信符衷说的话了,广阔的世界能让他自由自在地呼吸,给他的生活留出回转的余地。
“不在家里住一晚上吗?”徐颖钊给儿子端去核桃油希腊糕饼,“好容易回来一次,怎么这么急着又要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