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衷递给他铁签,把雉鸡串上,告诉他:“林城,林上尉。我的一个朋友,编号0779。”
季 往火堆里添着柴火,没有细究,火光照得他脸色红润,双眼炯炯有神。魏山华又轻声哼起了忧伤的民谣,一望无际的柳丛和松林与他作伴。一只雪 在天上徘徊,时而深入丛林深处,时而直上万里高空。它身姿矫健,行动轻盈,仿佛是个精灵,而这莽莽原野、漫山遍野的白桦林里不知道还藏着什么神秘的幽灵。
油汪汪的雉鸡散发出阵阵香气,山花洒了一把花椒粉在上面。三人把鲜嫩的鸡肉分着吃了,季 撕了最好的一块肉给符衷。符衷吃了几块肉后就洗干净了手,提起枪去了旁边的树林里。
“你要去哪里?这地方可不安全!”
魏山华朝他背影喊道,正要起身去跟上符衷时,季 按住了他,自己站了起来:“我去跟着他,你在这儿把这堆火和这些肉守好。等会儿要是有什么事就叫你。”
季 洗干净了手,在火上烘了烘,然后戴好手套将枪拿上,跟着符衷进入了林子里。樟子松林粗野犷悍,野性十足,横七竖八地垂着粗糙的枝条,针叶就从肩上掠过。季 的靴子踩断了枯枝,发出细微的声响。他在黑暗中警惕地环视周围,最后在灌木丛里找到符衷,问:“你到这黑漆漆的地方来干什么?”
符衷轻轻地转过身,不动声色悄声回答:“您有没有发现自从咱们进了林子之后,天上那只雪 就一直跟着我们?”
第38章 金风玉露
季 被他问得背后渗出凉意来,仿佛这黑森森的树林里正藏着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他想起了那块白石头,想起了热带雨林里的潮热,想起了伤口上的燎泡。还没等他甩开那些过去之物,林中忽然起了风,雪松被吹得沙沙作响,摇头晃脑地深深低吟着。雪 在天上徘徊了一阵子,扇着翅膀落进山杨的枝杈间,晶莹而弯曲的鸟喙像琥珀那般在荧荧闪光。
“冬天的西伯利亚大森林里多的是雪 ,”季 把枪挎在肩上,抽出一柄斧头来俯身假装砍伐柴木,把枯枝抱在怀里,“也许这一只来过冬,恰好就住在这一片古木森森的区域。”
符衷用脚尖和枪柄扒开积雪和枯叶,在藤蔓密布、荆棘遍地的树丛中开辟出一条小路来。他和季 一块儿踩着雪坡慢慢走,一路上给他折了不少枯柴,轻声说:“雪 生活在极圈内,而且我一开始就注意到它飞行姿势不对,应该是翅膀有伤,这只的翅膀也有伤。它只在我们几人的附近活动,这很难不令人担心。”
他们擦着灌木丛走到一处隐蔽点,季 把手里收来的枝叶堆在高出来一些的雪台上,将两根粗壮的松枝扯过来掩住身体。符衷蹲在灌木背后偏头看准镜,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了雪里,做出狙击准备。季 同样匍匐在他身边,架起望远镜放在眼睛前,充当着弹员。符衷的枪口缓缓伸进枝叶间隙,准镜中,一只金眼雪 正位于两条弧线中间。
“没想到我居然会给你当着弹员。”季 边盯着望远镜边说,“以前只有由我来扣扳机的份。”
符衷没有动,他抿着嘴唇笑了一下,季 的话给了他不一样的新鲜感,他觉得自己是非比寻常、与众不同的那一个。符衷根据季 的指示调整枪管角度和弹道参数,在凝视着准镜中那只呆头呆脑的雪 时回答道:“我希望往后还会有这样的机会。您有一双千里眼,我有一对顺风耳,我们必定能百发百中。”
一团雪从松枝上摔落下来,正好砸在符衷的脑袋上。他一动未动,好像他本人就是从雪里长出来的。长长的枪管用雪掩饰过,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季 倒数了三个数,紧接着符衷马上开了枪,枪声的回音在森林里逃窜,震得空气嗡嗡作响,好像要碎掉了。大片的雪团更加不留情面地掉在了符衷背上,几只被吓醒的山鸟扑楞着翅膀飞入云天。
子弹准确无误地击穿了雪 ,然后在射中松树。高爆子弹将树干拦腰炸开,轰然倒地后溅起了大团的雪尘,而那只呆呆的雪 则短促地尖啸一声后便掉在雪地里。符衷耐心地等待了几秒,在看到经久不息的雪尘里燃起一团颤抖的莹绿色火焰时,他才将眼睛从准镜前挪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