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衷在猛烈的旋转和碰撞中悄声问了季 一句,季 点点头表示他很好,转而扯着他的衣领使劲往机门旁推去,吼道:“别管我,你们先跳,现在,就现在!立刻执行!”
狂怒的大风和暴雨已经像哭叫着的万鬼围住了他们,这些自然之力肆无忌惮地哄笑、嘲讽,它们像在观赏一场节目,看着这些人类垂死挣扎,一边看还一边发出愉快的笑声。
满山的狂风撕扯着茫茫的原始森林,这些树木屈服于风雨的淫威,它们卑躬屈膝俯首称臣。降落伞一个接一个在雨中张开,漆黑的天幕下,鬼脸燃烧时迸发的红光将这些降落伞染得血迹斑斑。
飞机距离森林还有三百米,坠毁然后爆炸也就是眨眼间的事情。爆炸之后它的航空燃油就会立刻起火,按照这风势,大火很快就会烧掉整片山林,即使是暴雨也不能很快地浇灭。
季 把符衷推下飞机后才跳伞,他是最后一个跳下来的。那一瞬间他听见风声在他耳边桀桀怪笑,像是在无情地嘲弄他的渺小和可怜。
几百米的距离跳伞,确实太低了,甚至连伞都打不开。在他离开破碎的飞机的那一瞬,这个庞然大物就从他的头顶擦过,机翼撞断了他的腰椎。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飞机一头扎进森林中,爆炸的冲击波让树木全部连根拔起,倒伏在地。紧接着,磅礴的大火就像一座山一样高耸而起,这明亮灼热的虎狼之师转瞬就以燎原之势吞噬了大半山林。
火焰几乎就从季 身上燎过,那种逼人的热浪瞬间就蒸干了不少积水。他闻到令人窒息的焦油味,还有树木被烧焦的味道,大片的烟尘随着火舌翻滚。
恐怖的记忆再次像一头怪兽啃噬着他的脑海,深藏于某个深渊中的噩梦冲破禁锢再次占据了他的全部身心。数个月前,他也是这样从天空坠落,落进无边无际的大火中。
血,瀑布一样的血,眼睛像是被鲜血覆盖。耳边缠绕着他的风声雨声雷声此刻都变成射向他的子弹,接二连三地打穿他的身体。
他要死了,不是死于这场山火,而是死于自己的噩梦。季 想,如果哪天自己真的死在了床上,那一定是这场噩梦带走了他的灵魂。
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地下落,他拼命想让自己往上升,他想祈求天空的保护。他无意识地把手伸向自己的后背,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一颗从地面射来的子弹直接贯穿了他的肺部。
后背再次受到重击,这也是季 害怕的原因,有人在盯住了他的后背,无时无刻不想让他死。
季 猛地在空中转身准备还击,忽然后面伸过来一只手,然后自己整个人就被抱在了谁的怀中。季 震惊地回头看去,符衷此时单手抱着他的腰,一边扯着降落伞往火海边缘移动,一边提着狙击枪往下射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声锐利如刀锋的鹰啸平地乍起,这声音比雷电更具有穿透力,仿佛那一瞬间,季 只能听见这充斥着天地的雄壮之音。
一阵狂风排山倒海地袭来,那是被猛禽的巨翅扇动之后才会出现的强大气流,火势竟然矮下去一截,然后一个流星般的身影急速飞过。
天旋地转后一切重归宁静,甚至连风声在此时都有点瑟缩的意味。符衷闭紧双眼死死抱住季 ,护住他的后背和头部,好让他少受点伤害。大雨冲刷在他头顶,身上的衣服已经沉重不堪。
等安静下来后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处羽毛的环绕中,金褐色的羽毛,像是在发光。他忙撑起身子,甚至顾不上去考虑自己的处境,而是第一时间去照顾怀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