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也包括我,我也会跟着坐牢,说不定会被枪毙,给我判的刑肯定比你们谁都重。但我们必须得这么做,我们得满足对方的要求,因为我们有人质在对方手上。让监控断开的原因有很多,一个出其不意的EMP攻击就足以让这些电子眼瘫痪了。这可是46亿年前的地球,什么事都会发生。但如果人质死了,迎接我们的才是灭顶之灾,你无法想象的,你们都无法想象。”
“人质?人质是谁?一艘素未谋面的幽灵潜艇突然就挟持了我们的人?荒谬!”旁边有执行语气激动地说道,“我们不能被它骗了,不能被潜艇里的人骗了,不管里面是谁!”
“我们现在应该发射反潜导弹,它们已经整装待发了,就等着您的发射许可。我们有强大的火力,可以对付一个舰群。区区一艘贝洛伯格号而已,沉没了也没人会怪罪我们。”
“我们是带着联合国的最高指令来的,上面写的很清楚,我们的任务是找到空洞发生的源头并摧毁它。潜艇根本不在我们的任务范围之内,我们不要理会它,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季 把电脑转给众人看,放大潜艇的内部结构,说:“它满载着弹药,12枚潜射弹道导弹,足以把我们的基地弄成一堆破铜烂铁。它甚至还有一枚氢弹和原子弹,什么时候发射看他的心情,毕竟这里是46亿年前的地球,这里荒无人烟,那可是核弹们大显身手的时候,这难道不应该令我们谨慎一点吗?你问我人质是谁?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当中一直有一个人下落不明吗?”
第180章 迤逦偎傍
指挥官的声音让众人冷静了一点,林城靠在旁边的扶手柱上,把头上的帽子扶正,扣着手指说:“符衷,编号0578,辅助决策员,至今下落不明。我们搜不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林城翻了翻眼皮,然后又把目光放在自己手上,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陈述:“他身上的伤情监护器,无人机从海里捞出来了。昨晚指挥官应该也看过......我很抱歉,这不是个好消息。”
“不,林城,你不必道歉,你做得很好,这与你无关。”季 说,他坐在椅子上,撑着手杖,帽檐下的眼睛里始终存留有湿润的水光,但看起来并不是悲伤该有的样子,“不过他确实伤得很重,我不否认这一点。而这些伤痛的源头来自于我,如果不是我安排他下井,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对于你们,包括一直以来受伤、死亡的人员,我深感愧疚,而必定将为此负责。”
总控台中的静默取代了刚才紧绷的气氛,静默中只有狐狸甩着尾巴走路的声音,悉悉簌簌,像是丝绸在摩擦。季 坐在围拢的人群中,他用平静的语调向所有人致歉,这平静的语调中包含着并不平静的深情。狐狸来到季 脚边,用鼻子蹭了蹭他的皮靴,然后把前爪按在鞋尖,瘸着一条腿坐下来。它琥珀色的眼睛像璞玉,它身上火红的皮毛在一片黑色的毛呢大衣、铅灰的房间、黝黑的海水、白垩般令人生厌的天空和浓雾中闪耀着夺目的光彩,成为这愁闷的、毫无希望的失败画面中最引人落泪的一笔。
站在窗边的一位年轻执行员走上前说:“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参与了回溯计划,那也就意味着,我们每个人都应该为队友的伤亡负责。派人下井不是指挥官您一个人的主意,而是我们召开会议后一致认同的结果,包括星河,星河也参与了这次行动的决策,我敢说连它也没法全身而退。”
季 从旁边助理手里抽出文件夹,再取出夹在里面几张文件纸,说:“这是早上会议结束时,有人递给我的一份死亡声明书,符衷的。我没有签字,因为我知道,我的名字一旦签上去,他就真的回不来了。难道我们就这样草率地了结一个人的生命吗?在没有确切证据证明他死亡的情况下?这不对,士兵们,这不对,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个人。”
“可是我们已经调动全部搜寻力量工作了五天,您知道的,星河的搜寻能力能查到亚马逊森林中一只蚂蚁死去的尸体。连这样惊人的能力都找不到他,那我们还有什么希望可言呢?”
季 撑着鼻梁,他的鼻梁以一种赏心悦目的弧度挺立在面容正中,嘴唇的起伏增添了他的英俊和阳刚,这与他在符衷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气质不同。符衷说他美,是对他中肯而恰当的评价。
“就算万念俱灰,我们也要保存一丝希望,没有人会那么不幸,我们得乐观一点,尤其是现在,别让悲伤挫败了你的铮铮铁骨。”季 说,他手里攥着死亡声明书,“人质,你们想想,潜艇上的人为什么会用这个词语。他不傻,他了解我们,就像他来自于我们。也许符衷真的在他手上呢?这艘潜艇曾被星河探测到过吗?没有,它完美躲开了星河的眼睛。”
季 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看着众人的眼睛,然后抚平声明书被攥出来的褶皱,垂眸注视第一页印着的照片。符衷长得俊朗,精细人浑身上下没有错处,总比常人拔尖许多。季 见过符衷的父亲很多次,惊鸿一瞥,符阳夏的五官令人过目不忘,很难想象他年轻的时候是怎样一番惊人的样貌,而想必这年轻时的惊艳遗传到了符衷身上。
手指拂过照片,在符衷的脸颊上停留了片刻,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时想这些情事,他把声明书交还给助理。转而用若无其事的声音继续说下去:“另外,符衷是军委副主席符阳夏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