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的,肖医生。”林城吞了下喉咙,小声地咳嗽,“潜艇的艇长对这颗星球了如指掌,他说他的基地建在北极的海底,而符衷就在那里。”
肖卓铭斜着身子去敲击键盘,很快就有数字跳上去。她把头发抹到脑后去,点点头道:“北极,我曾经去过那里,那是极寒之地。”
林城的手指动了动,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灯光,然后轻轻闭上眼睛。肖卓铭踩着凳子腿,手里拿着水笔,在等着电脑分析结果出来之前,她一直注视着窗外的光,淡淡的金色,攀援在窗棱上,犹如春天的常青藤。而她却找不到这束光究竟来自于哪里。
基地忽地震动了一下,然后往北方移动,在呼啸的风雪中逐渐加速,大雪化作一条条的鞭子,抽打在基地外部。他们从结满鱼鳞状冰块的海面上空飞驰而过,被海啸淹没的樱桃林只露出了几根枯瘦的树枝,此时成了海鸟暂时落脚的地方。随着基地的移动,人们逐渐看到天际的间隙中出现了霞光,连绵的云层在慢慢崩解,最后散布于极北之地的天空中。
太阳低矮地悬在冰山上方,这轮红色的巨盾紧靠着一面巨大的冰墙。这里有世界上最长的昼夜,太阳一落就是半年。天空呈现冷冰冰的蓝白色,天陲堆积着鲲鹏翅膀似的团云。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只是基地上的人们看不到。
第187章 黄鹤绕床
四月五日凌晨三点,“艾布希隆”号正平稳地行驶于白令海,庞大而坚硬的船体破开冰层,缓缓往海峡驶去,底部的红漆在耸起的碎冰中若隐若现。暴风雪没有停歇,狂风正永不疲劳地从北极吹来,在“艾布希隆”号驾驶室的屏幕上,云图显示大半个地球已经被云层覆盖,蛛网的电光已经很久没有照亮过天空了。
船体两侧亮着舷灯,在风雪的模糊下,像两排灯笼正要飘上天去。海冰随着轮船的移动而被压碎,发出喑哑的呻吟和聒噪,不安分地被推挤到两旁,犹如被犁铧翻起的土浪。此时驾驶室里空无一人,中央屏幕上写着“自动驾驶”,船员和船长要在早晨六点才会醒来。
第一值更官即使在这样凄惨恐怖的暴风雪之夜里,仍然恪尽职守地待在自己的岗位上,和他一同守夜的是第二值更官。他们已经航行了一天一夜,运送一批武器和物资到北极点去。
水手在舷廊上巡逻,门窗紧闭,百叶窗已经放下了,容易被吹得东倒西歪的门板此时也被锁上,并用蒲席包裹住。大副站在 望口,正在移动望远镜,视野中只有茫茫的海面,隐约能看到极远处海峡的黑色轮廓 两条手臂般环扣在一起,起伏的礁石隆出水面,像蠢蠢欲动的可怕的水鬼。
“距离海峡还有36海里。”大副说,他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希望六点之前我们能顺利通过那里。”
“该死的风暴。”长着浓密胡子的二副给他递去一瓶温热的烈酒,自己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用手背擦去酒渍,“没日没夜地吹着,北冰洋现在估计早就冻得硬邦邦的了。”
“越往北走越困难,海冰太厚了。希望风暴早点停下来,它早就折腾够了。你知道这场风暴是怎么回事吗?”
二副撑在屏幕前滑动了几下按钮,把酒瓶放在一边,说:“我怎么会知道,大自然的事情,我们怎么猜得透呢?你看看这云图,欧亚大陆都看不见了,白茫茫一片,风眼现在在北纬30°。”
大副抬起头看了一眼,笑了笑,喝了口酒热身:“我们还算幸运,处在风暴旋臂的外围,受到的影响还小一点。新闻里全是关于灾害天气的报道,有的城市已经被大雪埋葬了。”
“噢,真糟糕,气温太低了,这片海域的洋流也出了问题,行船越来越吃力。”二副撑着腰站在甲板上,拧起毛茸茸的眉毛,“希望北极点的基地能稍微多撑一会儿。”
“要是他们能多撑一会儿,也不至于叫我们去支援了。他们肯定遇到了大麻烦,那里是全球时间局的联合基地,上空飘扬的国旗多到你数都数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