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确实是一对好伙伴。”季 轻声说,“连我也忍不住羡慕一番了。”
“它们从小跟着我环游四海,孤独的日子里,我们就相依为伴。狼狗把符衷带到了我面前,而你刚好救了这只在风暴中跑散了的狐狸。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当你最后一点希望之火也被磨灭之后,却发现在另一处灰烬中,还有星点的火星在跳跃。”
“这并不奇妙,这只不过是你早就算计好的。往前走,不要浪费时间。”
季宋临没说话,肖卓铭和朱 跟在季 身后,朱 手里提着金属箱,但这并不是他常用的医药箱。狼狗和狐狸并排走着,不远不近地跟在队伍后方。重塑舱由四名执行员护送,转过一道回廊后来到一扇合金门前。这一层挤满了这样的合金门,密密麻麻,像个蜂窝,每扇门后面都是一个休眠舱。门上亮着牌子,上面写着编号,表示每间休眠舱的拥有者。
季宋临输入密码后转开沉重的阀门,季 注意到这扇门的牌子上写着符衷的名字。他的心跳突然加快,握着枪的手甚至有一瞬间使不上力。有股热流从心底泉涌而出,像是地底的温泉,从石头缝隙中喷薄而出,凭借岩石也无法阻挡的力量,在慢慢冷却的蒸汽中,化作一道彩虹。
“如果我在这扇门背后没有看到我想看的人,那你的脑袋就会被我亲手割下来丢进炼化厂的炼化井里。”季 收了枪,转手抽出背后的唐刀,横在季宋临的脖子上,刀身倒映着明光。
阀门转开后休眠舱自动打开,执行员弹开防护盾,枪口呈战斗队形对准内部,朱 和肖卓铭被围在中间保护起来。肖卓铭握紧拳头甩了甩手腕,朱 则把手放在腰后的枪上。
卡尔伯的提示音消失之后,舱门完全打开,里面的灯光相比之下有些暗淡,从地板上流淌下来,像泉水一般从每个人的鞋尖上淌过去了。季宋临站在前面,喉结擦着刀锋滚过,说:“他就在里面。”
“进去。”季 在后面推了一把季宋临,横着刀跟他一起进入。休眠舱中温度比外面更低,朱 打了个哆嗦,把衣领扣紧一些。
舱室不大,几名执行员进去之后就显得拥挤起来。一台冷冻舱横在支架上,卡尔伯正在调整数据,周围墙壁上嵌着的屏幕开始显示内容,嗡嗡的响声在发光地板下震动。
季宋临在冷冻舱旁边停住,垂着眼睛说:“看到了吗?他就在这里。我把他从海里救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快死了,但我知道他不能死。我没能让他醒过来,只好放进冷冻舱里,向你们求助了。在冷冻舱里时间是静止的,你可以看舱门上显示的时间,他现在仍停留在一周前的某个时刻。”
季 手上用了一点力,刀刃嵌进季宋临脖子上的皮肤里,一丝血线很快渗了出来,血珠沿着脖子的曲线往下滚落。他偏过头,透过玻璃舱门看到躺在里面的人,符衷的鼻梁挺立着,眉骨下是深邃的眼窝,这种深邃在他闭眼时尤其令人着迷。也许是光线的原因,苍白的皮肤上阴影格外浓重,留在脸上的伤口没有结痂,还保持着新鲜的红色,和他石榴红的嘴唇一样。
心跳几乎已经快到让季 难以呼吸,这些天积存的波澜都汇集在此刻,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重重地撞击着他的胸腔。由于贴得很近,季宋临也感受到了季 胸腔里的强烈泵动,还有一种醇酒一般馥郁的情感,从一个人身上迸发出来,很快便充斥着整间舱室。
身后很久没有声音,季宋临回头看了一眼,却看见季 侧着头,略显昏暗的灯光照亮了他的半张脸,不管他到底用了多少力气在努力克制,那双藏着桃花春水的眼睛还是泄露了他的多情。这是季宋临从未在季 眼中看见过的神情,但他曾经在别人的脸上见过 在遥远的过去,相隔了那么多年。
“你他妈的给老子站好。”季 握紧刀柄,提起膝盖顶在季宋临的腿弯处,回过头更用力地勒住他的脖子,往后退开一步,“肖卓铭,给他做全身检查,我要看到他的医疗报告。”
旁人也许听不出来,但季宋临离得近,他能感受到季 说话时嗓音的颤动。那是一种隐忍至极的声音,仿佛有一块滚烫的木炭塞在季 的喉中,而他仍要假装若无其事地发声,继续冷静自持地指挥。肖卓铭听到季 的点名之后快步上前,一抬起眼睛就正好对上季 的视线,季 的眼中分明闪烁着水光,而她在那视线中看到了扑面而来的一个铁石心肠的指挥官的全部深情。
肖卓铭在那一瞬间就明白了一切,那些多日以来的猜测、揣摩,都在此刻得到了验证。关于执行员和指挥官,关于符衷和季 ,关于温柔和浪漫,关于爱情和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