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时想起了季 的那对领针,当他仔细再去回想的时候,却觉得时间竟然过去得这么快,一晃神就仿佛过去了一百年。不知道那对领针现在怎么样了,也许还别在季 的衬衫领子里,也许一直躺在盒子里没有用过,也许不小心掉进了海里。符衷无法想象,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错失了太多的事情。
顾歧川闻言撑起眉毛,符衷看到他右眼旁边有一条伤疤。从伤疤的颜色和结痂程度来看,至少是十多年前的老伤。伤得很重,至今还留着白色的凹痕,如同一只白色的壁虎趴在那里。伤疤离顾歧川的右眼只有几毫米,再稍微偏斜一点,顾歧川的那只眼睛就要被活生生被切成两半了。
符衷的心脏跳了一下,他想到了坐在执行部部长办公室里的唐霖。唐霖的手上也有筷子长的一条疤痕,同样发白、凹陷,和顾歧川的很像。
当符衷在思索伤疤的时候,顾歧川朝符衷抬起酒杯,说:“我认识你的父亲,你们两个长得很像,你父亲年轻的时候也长了一张十分英俊的脸。”
“您和我的父亲在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了吗?”符衷笑着回问,他的微笑只是出于礼貌,符衷的眼睛里依旧很冷清。
顾歧川偏过头看向窗外,他的花园里已经没有花儿可赏了。符衷在这时觉得这幢别墅比自家的还要空旷,是一种真正的空旷,尽管有那么多佣工、保镖在这里,依然感觉不到温暖的人气。顾歧川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橡苔香味,像一棵树,但这棵树并不能带来生机。
符衷等着顾歧川说话,他抬起睫毛环视大厅,看到那些干净的棕褐色细木镶板上嵌着贝壳钟、风景油画和人物肖像画。顾歧川过了会儿才点点头,回答:“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想不认识也难,毕竟家族之间总要有些来往。那时候的格局可不像现在,那时候符家排第五,我排第四,白家还是龙头老大。现在想想,这好像就是一种命中使然,我注定了会遇到那么些人,然后经历各种悲欢离合。”
他像是在说自己,或者别人,又或者是以前的自己,总之是一种极其悠远的情绪,如同在诉说昨日的生活。符衷把他最后一句话听得很清楚,他们注定会遇到那么些人,时间是一段既定的程序,他们只能在某一时间段做出正确的指令。符衷又想起了季 ,他觉得顾歧川这句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想请教一下,您说的这些家族和排名,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顾歧川笑了笑,他看着符衷的眼睛。顾歧川的眼睛比符衷苍老、睿智得多,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说说也无妨。毕竟你手指上都戴着符家的尾戒了,那就表明你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一切的觉悟。”
符衷看了看手,黑色尾戒戴在他的左手小指上:“这是我爸交给我的,他把这枚戒指装在一个信封里,充满了仪式感,好像是在传皇位一样。”
“尾戒是家族的象征,代表了家主的威严和权力,每个家主都有一枚。符阳夏没有跟你说过吗?不过不用说你也应该知道。”顾歧川从盒子掂起一根雪茄,问符衷介不介意,符衷摇了摇头,“符阳夏现在就把戒指给了你,看来他不打算继续在符家家主这个位置上待下去了。”
顾歧川压下剪子,雪茄头被平整地切掉了,然后他点燃了,放进嘴里。符衷看到一缕白茫茫的烟雾从顾歧川手指间升起来,就像夏天清晨的雾。符衷隔着烟雾看到季 ,季 曾经也抽烟,虽然这不是个什么好习惯,但季 抽着烟,仰头吐出烟雾的样子确实很美。
“他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忙。”符衷低下头扣着手指,他尽量不去看那枚戒指。小七趴在他脚边,符衷一伸手就能摸到它的项圈。
“这段时间确实忙坏军委副主席了,我不止一次听见战斗机群从屋顶飞过去。空洞危机、国际局势、人类未来......真是个坏时代。”
有人说是好时代,有人说是坏时代。符衷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就让话题跑回去:“除了符家、顾家、白家,其他还有什么人呢?”
顾歧川放下雪茄,呼出的烟气像打着卷的丝绸,他靠着椅背,夹着雪茄的那只手臂撑在沙发扶手上,眼神变得模模糊糊:“那可多了。不过我就说说季家吧。季宋临是季家家主,在大清洗之前,季家排第二,现在还是第二。季宋临娶了白家的大女儿白逐,我娶了小女儿白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