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对了,如果他不好奇那才恰恰是出了大问题。”符阳夏说,“不光如此,我儿子也需要你的日记本。我把本子放在了家里地下室的安全屋中,我想他应该能找到的。”
季宋临见雪都往符阳夏身边飘,不动声色地把伞往符阳夏那边偏斜了一点,踩着甲板上一层薄雪往船舱出入口走去:“要想找的话谁找不到。我听说你儿子在北极当指挥官?”
符阳夏扶着栏杆走下去,他把衣摆提起来,免得沾上雪花,摇了摇头:“不是指挥官,是督察官,北极基地总督察。一开始我也觉得惊讶,我完全没想到他会去北极。不过在来这儿之前,我随国务院前往北极视察,找他谈过话。他说的一句话让我印象很深刻,他说‘当不当英雄又不是我说了算的’。”
柠檬淡茶喝完了,符阳夏把空杯子拿在手里,穿过船舱里的过道往自己的休息室走去。季宋临抖了抖伞上的雪,然后把伞插进地上的挂伞筒里。符阳夏去洗杯子,季宋临轻轻关上了休息室的门,说:“英雄是让世人去评判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当英雄,因为这样注定会失去很多东西。”
“十二年前我们回去后,季宋临就被大家当作英雄了,连时间局执行部的徽章都变成了雄鹰巨树。”符阳夏擦干手上的水珠,摘掉帽子,“你干嘛把门关上?”
“难道要让来来往往的水手看到我们俩在一间屋子里吗?”
“我是说你留在我的房间干什么?”符阳夏把帽子放在桌上,侧过脸整理头发和鬓角。
季宋临起了一瓶红酒,倒在两个杯子里,递给符阳夏一杯:“我就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将军。咱们有这么多人,但除了你,在这儿我找不到能说上话的人了。”
符阳夏定定地看着他,忽然他明白过来季宋临独自在这里度过了三年,他在拥有一整个星球的同时也拥有无边无沿的孤独。符阳夏仍然很难想象他究竟是怎么捱过每个星辰似火的夜晚的,即使在梦里他也梦不见。梦里的东西是空白的。符阳夏眨了下眼睛,把酒杯接过去,说:“白天不是留给仇恨的吗?”
季宋临撩开百叶窗,看着阴郁的天色说:“但现在夜晚要来了不是吗?北极的极夜,太阳一落就是半年。在夜晚就不必去想仇恨,夜晚不是我的,而是我们两个的。”
酒杯轻轻地碰了碰,发出清脆的声音。符阳夏仰头喝了一小口,脸上的皱纹淡了些,但还是留有纵横的痕迹。季宋临站在百叶窗边,就像有所预谋似的那样吻住了符阳夏的嘴唇。他们温柔地吮吸着对方的唇舌,滑腻和甜涩感带来了夜晚的沁凉。一会儿后他们就分开了,季宋临抿着酒,问:“你放心符衷一个人在北极吗?现在的局势可不是闹着玩的。”
符阳夏抬眼看着他:“那你放心季 在这儿当指挥官吗?马上就要和龙王干起来了。”
季宋临没回答,符阳夏耸耸肩,接着说下去:“所以咱俩都一样,一码事。”
*
季 做完手术已经是凌晨了,皮下钛制防弹衣的注入程序有点儿复杂,花费了杨奇华不少时间。道恩在最后给季 打了一支苏醒剂,十分钟后他就睁开了眼睛,被灯光刺得流了眼泪。杨奇华上前去询问季 的感受,季 说他很好,除了头晕没有其他不适。手术室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朱 累得一下靠在器具台上,盯着脚下的地砖发愣。
杨奇华拿着文件夹对季 说了些注意事项,然后让助理给他写了一本记录册。杨奇华说:“皮下钛制防弹衣在初期会有不适应人体的状况,造成行动困难。不过过阵子就会好的,如果您遇到什么身体不适,请及时告知我们。朱 医生说他会对您进行跟踪监测,以便获取更多的实验数据。祝贺您,指挥官,手术很成功,一切都十分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