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衷立刻穿上雨衣走出封锁门,小七和他一起跑进瓢泼大雨里,雨水瞬间就把小七黑褐色的皮毛淋透了。暴雨迎面浇在符衷脸上,刺骨的寒冷直往身体里钻,仿佛这就是莫斯科的那场雨。符衷抹掉脸上的雨水,把护目镜戴上,在对讲机里对抢险救援队说:“从海上救起来的人单独隔离开,上好编号,让审讯专家对他们进行问询,我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疗组立刻给所有转移进来的人注射龙血污染抑制剂,进行动态监测,防止大面积传染!”符衷沿着路边的警戒带向前走去,狂风拉扯着他身上的雨衣,“除了医疗组外,‘方舟’号坐标仪上所有人员尽量减少与转移人员接触,注意不要让海水进入体内。禁止动用武器,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对龙王开火!”
士官长踩着雨水朝他跑过来,报告道:“这些人是从‘安澜’号航母上逃生的,他们说是巨鹰及时赶到把他们都给救了。‘安澜’号是隶属于‘回溯计划’的,他们的任务是引开龙王。”
符衷站在探照灯下面,一滩滩雨水从他的靴子下流淌过去,他背过身去挡风,大声问士官长:“他们的舰长呢?舰长是谁?我要和‘安澜’号航母的负责人见面!
“没有找到舰长 ”
“他死了!”士官长身后忽然有人喊道,一个满脸是水、嘴唇青紫的水手露出了身体,“‘安澜’号航空母舰已被击沉,舰长已死。”
“你是谁?”符衷走近水手,站在他面前问,“副舰长呢?副舰长在哪里?”
水手的眼里布满了血丝,被探照灯照得白得透明的脸色让他看起来像个僵尸,在大雨中冻得直打哆嗦,符衷撑了一把伞给他。水手抽着声气用沙哑的声音回答:“我是水手长石虞贡,长官。指挥官安排我们乘‘安澜’号出海,为了引开龙王。刚才下属战舰忽然倒戈,我们寡不敌众,不幸沉没。我们的舰长是军委副主席符阳夏,副舰长是执行部前部长季宋临。”
“什么?你说你们的舰长是谁?”符衷忽然伸手揪住水手的衣领,忙被旁边的士官长拉开,“你们的舰长是谁?他在哪!”
“冷静,席督察!”士官长喊道,他用手臂把符衷拦回来,否则这个突然惊怒而起的督察官绝对要一枪顶在可怜的水手长头上。
符衷格开了士官长的手,大怒:“我他妈不姓席!我也不叫席简文!”
水手长被吓得绷紧了身体,背挺得笔直,两条腿紧紧地靠在一起,垂着眼睛不敢看人,符衷没说放人他就得继续在这儿待着。士官长闻言心惊肉跳的动了动眼皮,盯着符衷的眼睛。符衷再质问了一遍石虞贡,旁边一直安安静静的小七忽然狺狺狂吠起来,卯足了劲要往前面跑。符衷被狗绳扯得趔趄了一下,侧身擦过水手长跟着小七跑向了一辆救护车。
他看到了躺在床架上的父亲。
救护车停在一只巨鹰后面,救援队正拉着绳子从上面往下运人。车厢里亮着照明灯,光线流淌出来,照亮了车外的一小块地方。床架正要运上车,车厢里蹲着两个医生,外面还站着两个。白光照着符阳夏的额头、鼻梁、脸颊和下巴,他穿着湿淋淋的军装躺在上面,头发、皮肤都浸了水。符阳夏闭着眼睛,神色很安详,仿佛死前并没有痛苦。
季宋临撑着床沿站在旁边,他一边把手盖在符阳夏的额头上,一边大滴大滴地掉眼泪。医生们都听见他时隐时现的哭声,他们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有着什么样的过往,竟能让这样一个男人痛哭流涕。那是符阳夏和季宋临的秘密,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季宋临一直都是个迷,不管对谁来说。
小七跑到床架旁边,抬起前腿就往符阳夏身上扑,它额头上的那块蝴蝶状黑板被光照得异常显眼。医生想要把它赶开,小七就朝医生吠叫,露出牙齿作势要咬上去。符衷让医生别管它,小七把前爪搭在符阳夏了无生气的手背上,凑过头去舔舐他的脸,发出呜呜的声音,想要把符阳夏叫醒。
但符阳夏永远醒不过来了。小七知道了这一点,垂下脑袋在大雨中徘徊,它焦躁不安地绕着符衷转来转去,时而露出两声凄凉的悲鸣。符阳夏是他幼时的主人,小七记得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