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山海有归处 秦世溟 1871 字 5个月前

她把盘子放下,坐在符阳夏旁边,叠着手,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她抬起眼睛用陈述的语气问符阳夏:“你那些道上的朋友吗?”

符阳夏抱着符衷,圈在怀里, 低垂着眉目亲吻符衷的发顶,说:“别忘了你自己也是道上的人。”

符衷抓着符阳夏的衣领,玩他领子上的金章,忽然撩起眼皮看着父亲,上翘的睫毛让他的眼睛轮廓更加大而清晰了:“后天家里会来客人吗,爸爸?妈妈说快要过年了,客人是来我们家里过年的吗?”

“当然,会有客人来,是爸爸的朋友。” 符阳夏说,他把符衷拽着他领子的手拉下来,“很好的朋友。”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徐颖钊放下水杯,把符衷从符阳夏的腿上抱下来,喊了一声保姆,笑着在符衷耳边说:“袁阿姨带你去楼上看电影,你想看什么就跟阿姨说。等会儿妈妈来叫你吃饭,乖。”

符衷被保姆带上了楼,等脚步声消失之后,徐颖钊才开口:“是季家对吧?”

符阳夏撑着膝盖,等着满身寒气被烤暖。他顶着手指,眉骨下的双眼湿漉漉的 他天生就是这样 像门外喷泉里被浸湿的狐狸雕像。在沉默了一阵后他站起身,离开徐颖钊走到一边去拿起水壶浇花:“是的,是他。”

水淅淅沥沥地洒在花草上,再沿着叶子边缘掉落下去,打湿了一片长着青苔的石头。徐颖钊坐在沙发里,看符阳夏背对着她的身影,转开视线,喝了两口温热的咖啡。

“他不是早就去东北了吗?” 徐颖钊听到外面寒风吹过灌木丛的声音。

“他两年前去的,现在想回来看看。”

“他是想回来看看你吧?”

“可能吧......可能吗?”淅淅沥沥的水声停止了,符阳夏把水壶放在一边,擦去手指上残留的水珠。

符阳夏回家的当晚就下起了雪,起先是瑟瑟缩缩地飘着几粒白花花的雪沫子 ,擦着玻璃窗滑过。然后渐渐大起来,被风吹挟着裹住干枯的玫瑰花、稀落的悬铃木、绿泱泱的池杉和花圃外的石栏杆。栏杆,曾经可能是紫禁城的城墙,爱新觉罗在皇宫里熟睡。

“睡吧,” 徐颖钊给符衷盖好棉被,再按灭床头灯,“明天起来就该穿新衣了。”

符衷睁着大眼睛,看妈妈开门出去, 然后他在黑暗中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踩在烘得热乎乎的地毯上,悄悄拉开窗帘。外面的黑夜反射着莹莹的雪光,这是2004年的冬天,被雪光照亮的冬天才叫冬天。

符衷趴在窗上往外看,呼出的温热气息扑在冰冷的玻璃上,化作模糊的水雾。他的视线随着一片雪花聚拢在跟前,再等它慢慢融化。符衷每年都看雪,就算雪年年都在下。他喜欢在僻静处看雪, 比如深夜,比如花园的角落里。符衷生性孤独。

一日后的清晨,符阳夏很早就坐起来,他却没有急着下床,靠在床头,揉了揉眼睛。墙上的时钟才指向四点,静谧的房间里听不到一点声响,弧形落地窗前的帷幔上飞着一层薄薄的微光。符阳夏做了一夜的梦,醒来之后却把梦境全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