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进来的人,格子衬衫,牛仔裤,白色板鞋,一看就是没有女朋友帮忙搭配衣服的单身狗,平平常常,随处可见,但那张脸孔,那股气息,让孟奇有种周围凉飕飕的感觉。
竟然是另一个自己!
自己不是应该身亡于出租房了吗?父母承受丧子之痛也快三年了吧?
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五官,举止之间宛若复制,就连气息都一模一样,以至情绪激动时,孟奇还以为是散逸的波动造成,未成注意。
他看着眼前的“自己”甩掉板鞋,换上拖鞋,蹭进厨房,抓了半根还没切好的香肠开啃,被老妈狠狠敲了敲头,只觉场景仿佛昨日重现,似幻似真。
记忆的美好如同电影般播放了,但记忆里的那个却不是自己了。
谁是真,谁是假?假作真时真亦假?
是魔佛或者杨戬为了掩盖,不被察觉,刻意“制造”了另外一个自己,还是藏着别的蹊跷?
他呆立客厅,身形隐匿虚空,看着温馨的家常一幕幕上演。
“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没个正形,滚滚滚,把菜端出去。”老妈推了把一副惫懒模样的“自己”。
“自己”笑嘻嘻夸了老妈的香肠手艺非凡,然后将做好的菜端了出去,压低嗓音,问着老爸:“最近又攒了多少私房钱?”
老爸捂着口袋,一脸警惕:“小兔崽子,又想打你爹私房钱的主意了?你爹我容易吗?每次买菜千省万省才攒得下几块钱,买包烟还得拿以前的好烟盒子来装,你这兔崽子不仅不孝敬你爹,还总是打我私房钱的主意,真恨没生个女儿。”
“自己”一脸讨打样道:“老爸,我就问一句,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边说边拿出一叠钱,塞给老爸:“戒烟吧,买点烟油什么的来代替。”
老爸借过钱,忽地叹了口气:“我就是嘴巴上说说,钱你自己留着吧,家里条件一般,帮不了你什么, 现在姑娘要求也高,以后娶媳妇这些还得靠你自己。”
“给你你就拿着呗,我年轻力壮,有学历有能力,还怕赚不到钱?”“自己”满不在乎说道。
晚饭摆好,照例进入老妈啰嗦时间,瞅瞅这个不满意,瞧瞧那个恨不得踢一脚,最后长吁短叹道:“孟奇啊,老妈不求你养老,但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对象都没有,我心里急啊,隔壁栋小明比你小好几岁,儿子都能叫爸爸了,我知道你心气高,不愿意将就,可年纪一岁岁见长,以后挑选的余地就越来越小,我年纪也大了,身体也不好,不想到死都见不着儿媳妇……”
见老妈越说越悲情,“自己”咳嗽一声,嬉皮笑脸道:“老妈,这都不是事儿,暗恋我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我当然得精挑细选啊。”
老妈顿时被逗乐,横了“自己”一眼:“就会吹牛!有本事年底前带个回来!”
“是是是,谨遵太后懿旨。”“自己”插科打诨,将晚饭气氛弄得渐渐柔和。
一个嘴碎唠叨,满腔关爱,一个沉默少言,爱护藏于心头,一个活跃气氛,又坚持又孝顺,构成了温馨美好的家庭画卷,映入了孟奇眼帘,让他心潮起起伏伏,情绪复杂难言。
感动,回味,鼻酸,却只能像是观众,静静目睹着这一切,前方仿佛有条鸿沟,怎么都抹不平,走不过。
这一切时常在回忆里出现,只是那时候老妈还很少唠叨媳妇的事情,但如今,自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尽享天伦之乐,却再也与自己无关。
梦里不知身是客。
洗碗,拖地,聊天,当地球的这个孟奇回到房间时,目光突地收缩,心跳急速加快,因为电脑椅上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