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牧看样子也被程钰那直白露骨的“警告”弄得一时手足无措,有心想立刻拉着自己不知廉耻的客户离开,但眼下让女孩删掉她相机里的照片是最重要的。与此同时,程钰的话语也让他心里有那么一点意外的……欣喜。
好吧,他不得不承认,欣喜绝对不止一点。这种被别人倾注心意的直白表达,让他感觉很陌生,又很开心。
但于牧这个念头刚刚产生,却立刻就想起了那个他这几天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他瞬间感到一股可怕的寒意从后背爬上来,舔过他的后颈,黏腻的冷汗让他手脚发冷。他不着痕迹地双手交握,把注意力集中在捧着那杯已经融化得差不多的饮料上,尽可能让手臂贴紧躯干,最大努力地压制住双手不自主的颤抖。刚才燃起的那点欣喜已经被瞬间急冻,一点不剩地封在了冰块里,随后被他用力一推,滑到意识的边缘。
他不能这么想,他不能对这种事感到开心,他不能这样心安理得地接受程钰对他的喜爱。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昨天就不应该一时放纵,答应程钰那个对他来说极具诱惑力的“约会”提议,之前顺利的那一小段行程和程钰对他无处不在的示好,让他太忘乎所以了。现在再想想,之前那些一厢情愿的放纵都是自欺欺人式的自我安慰,他不该留存着那点侥幸,这一定会让程钰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
于牧想着,况且他这种人,也不配得到这种程度的珍视。
程钰当然注意到了于牧的失神和紧张。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于牧在想什么。但如果他想要尽快离开这里处理他的突发问题,就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处理掉那相机里的照片。
看贝雷帽女孩仍然一副烧晕了头的样子,程钰也不再等了,径直说道:“我来删吧,相机借用一下。”说着左手轻轻扶住那不大的复古款式相机,用了个巧劲挣脱了仍然晕头转向的女孩的手指,把相机抓在手里。
程钰往回翻看了她拍下的照片。从后往前翻,好几张都是看不清内容的模糊影像,是那女孩在刚才的紧张下失手按到的。再按几下前翻键,于牧的侧脸出现在显示屏上。
程钰顾不得感叹这帮姑娘根本无视掉了他的存在,盯着那张照片,心里的震惊无以伦比。
“你从哪里得到这种相机的?这怎么可能……”程钰下意识地小声惊呼。随即,他的目光危险地暗了下来。“你和苏晓珑是什么关系?”
照片上,于牧为了在程钰面前遮住自己被迫戴上的那对傻傻的发夹人造毛耳朵而具像化出的黑白斑驳的半垂犬耳赫然在列。
程惊诧地继续前翻。没错,每一张上边,于牧都是这个顶着自己动物形态特征的样子。
怪不得她没有用更加便于携带和拍摄照片的手机进行偷拍,而是提着在女孩群体中稍显过时和老旧的旧式相机。或者,表面上是借旧式相机外表掩盖的某种秘密“间/谍武器”。
普通相机不能拍出兽化能力者具像化的动物形态。那是从灵魂深处激发,由增幅器成指数增幅之后的能量体,只能由其他做过增幅器植入的能力者接收到。从能力者被从人群中发现,增幅器植入技术发明以来,相机就从来没有记录下一点能力者们动物形态的存在。可以负责任地讲,哪怕相机真的能照出游荡的鬼魂,也绝对照不出能力者们的一条尾巴,或一簇具象出的绒毛。具像化的耳朵根本印不到照片上,平时能看到兽化状态的同样身为能力者的人,也无法在照片中找到他们的兽化部分。
所以程钰在看到那几张偷拍后才会这么震惊。同时,他猛然想起自己昨天在盛怒之下差点忽略掉的,门外的玲珑帮帮主女儿苏晓珑的话。她当时应该也带了这种特殊相机,为了拍到和今天相同样子,有犬类耳朵的于牧。
这实在是令人意外,又足以惊起程钰心中所剩无几的警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