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枪声已响,而且接连响了足足六下。子弹所落之处,必有人血溅当场,简直枪枪致命。死的都是方才喊过不服的人,——只见子弹正中他们眉心,一个也没有逃过。
众人来不及因死了人而恐慌不安,也来不及对唐浩初的冷血表示抗议或谴责,因为震惊的情绪已先一步占据了整个大脑。——那几个高喊不服的士兵几乎散布了方阵的各个角落,光是辨别每个人所在的具体位置就要用很大功夫,眼前的少年却能依次将其击毙,甚至不曾耗费时间去瞄准。
这枪法简直精准到十分可怕的地步,不要说隋振,哪怕换了任何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神枪手都比不过。尤其是所站位置和被击毙的人相近的士兵对此体会更深,因为子弹就从他们身边擦过,然后精准地击中目标,干脆利落。
唐浩初再次朝整个练兵场扬声问:“还有谁不服?”
这回练兵场一片寂静,无人应答,士兵们显然还因他精准的枪法心有余悸,再也不觉得眼前的少年不够格做统领。——少年已经从孱弱无能的幼崽变成善于蛰伏的猛兽,掩在草丛里的身影看起来懒散又无害,却能在瞬间跃起并将人撕咬成碎片。
隋振在这时候赶过来了。
唐浩初把士兵们叫到练兵场之前没有通知过隋振,如今开枪杀人也没跟隋振打过招呼,隋振的表情不止是震惊,还带着明显的怒意,一路直奔唐浩初面前,疾声道:“少帅,这可是杀人,你怎么能如此草菅人命!他们是北州的士兵,不是敌人!!”
唐浩初定定看着隋振,看了好半晌,甚至看到隋振有点发毛,然后问:“北州的军法隋将军是知道的吧?”
隋振下意识点点头。
唐浩初说着,再次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冷笑。他不笑还好,这一笑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邪气迎面而来,原本纤细无害的外表似乎全部揭开,露出了令人畏惧的真面目,“原来隋将军知道他们是北州的士兵,也知道北州的军法。”
小大佬的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军法第二条,不听军令且难以教化者,死罪,第七条,对主将心怀恶意且口出怨言者,死罪。——我按照军法处决犯罪的士兵,合理合法,怎么就变成了草菅人命?”
隋振皱着眉反驳:“就算军法如此,也应该先行教化……”
其实如果有其他方法,唐浩初也不会选用这个,这个方法的确过于简单粗暴,但快速有效。唐浩初直接打断隋振道:“身为军人,连基本的训练都不能完成,还不听军令,你以为好好地劝说,就能让他们一改前非,鼓起士气?”
隋振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唐浩初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如果隋将军有这种想法,未免太天真了。只有让他们知道军令如山,军法无情,他们才会被激发出真正的士气。何况现在死几个人是为了将来能救更多的人,否则按照那些人的表现,去战场上只会拖累其他训练有素的士兵,甚至可能影响整场战役的胜负,——这个罪若追究下来,谁能担得起?”
隋振连嘴都不张了,因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唐浩初倒是帮隋振想到了他能说的话:“其实隋将军应该感谢我的。”
小大佬微微顿了一下,“他们本是你的兵,也本该由你来依法处决,但我考虑到隋将军最多再等两年就退役了,不忍看你以仁善的形象掌兵那么多年,临到头了被人诟病是假仁善,何况人老了本就容易心软,便替你担了这恶名。”
隋振这回完全是气到说不出话了,可他再气也无可奈何。唐浩初也不再看他,打马从他身边越过,重新走到军阵前,最后一次问:“还有谁不服?直接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