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寂静后,诏狱内忽然响起堪称嘈杂的脚步声,有不少人冲了进来,穿着不同品级官服的官员、内监乃至侍卫,他们个个神色惊恐,慌不择路地冲进牢房,见邵天衡安静地躺着,地上滚落着一只空荡荡的瓷瓶,登时脸色煞白。
“快!快救人!”
“太医呢?!”
乱哄哄的喧闹里,几个穿着太医院官府的老头儿被七手八脚地推到前面,围住了已经不省人事的太子。
“那个楚章——他是疯了吗?!居然敢出兵京师?!”有人在和同僚窃窃私语。
“都已经围了京城了,可不是疯透了?常州十万大军,京城哪里守得住?”
“那可不一定……只要太子能救活,就守得住!”
所有人焦灼的目光都定在了那张简陋的床上,几名太医登时感到自己脊背仿佛都要被烧出大洞来。
两日前,不知怎么出现在常州的定南公楚章率领常州十万大军南下,以锐不可当的势头直下鄞州扬州,并且在一个时辰前围住了京城,得到消息的魏帝瘫在龙椅上半天没有回神。
军中来使手里托着楚章的信,魏帝一把抓过来,还没有拆开看,忽然抬起头慌乱地大喝:“诏狱!去诏狱!把太子放出来!让他去劝降!”
在最关键的时刻,魏帝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这个他万分忌惮恐惧的儿子。
一旁的内侍犹豫了片刻,上前小声回话:“陛下,一刻钟前赐死的宫人已经去诏狱了,这会儿怕是……”
魏帝听了这话跟疯了似的,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抄起桌上的镇纸往地上一扔,大声咆哮:“去追!追回来!让太医也去!把太子完完整整给朕带过来!”
内侍弓着腰急忙应是,小跑着出去传话,才有了现在诏狱这一幕。
“……好在是服药的,还能堪堪保命,如果是……”过了小半个时辰,太医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长出一口气,自言自语地感叹。
被死去活来折腾了一遭的太子没有醒转,呼吸微弱的几不可闻,脸色灰败如开尽了的优昙花,透着到了荼蘼时期的倦怠,乌黑的长发散在枕上,被凄冷月光一照,仿佛寸寸成雪。
太医提起药箱,神色复杂地摇头:“只是吊住了命,能活几日,都看老天是否开眼。”
抬着软轿进来的几名内监七手八脚地将邵天衡小心翼翼地送入轿子,为他盖上柔软的云锦被,将密不透风的绞金丝绉纱帷幕层层落下。
一众官员无声无息地分开一条路,看着这顶软轿从他们面前行过,说不清此刻的无限唏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