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未平,娶妻也是辜负姑娘家,不过我身边的云娘你是见过的,府中诸多杂事,都是云娘在操持,你此番回来,多陪陪阿娘,她很想你,外面乱得很,就不要再出去了,朝廷偏安此处,事务繁多,我不常回来,以后府里还是要你关照着。”
许时晰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都是疲倦,显然身上繁多的杂事让这个长袖善舞的公子也有些力不从心,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对弟弟表露出任何一点不满和抱怨。
有部分皇亲国戚逃出了楼东郡,在此处建立了小朝廷;云娘还跟着许时晰。
希夷从他的话里抓出这两个重点。
“不对,前朝覆灭得很干净,皇室血脉都死完了,哪来的小朝廷?”法则听完许时晰的话,就尖锐地指出了里面的问题。
“没有小朝廷?”希夷在心中和法则沟通。
“根本没有什么小朝廷,”法则肯定地回答,“楼东郡被破前夜,城里就已经乱了,流民暴动,围住了皇宫和一些世家的宅院,包括山阴许氏在内的世家有不少人没跑出来,别说皇室血脉了,就是关系稍微远一点的皇亲国戚都大部分折在里面了。”
“历史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什么小朝廷。”
希夷静静地看着面前因为见到了弟弟而眼神欢喜温柔的许时晰。
没有小朝廷,那么许时晰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是陷入了一场春秋大梦么。
“现在的皇帝是哪一个?”希夷干脆利落地问。
他对于皇权的蔑视表现得淋漓尽致,许时晰对此也习惯了似的,好脾气地回答:“是先帝的末子,前胶东王。”
法则无缝衔接开始扒那位前胶东王的底细:“的确有这么一个胶东王,母亲是宫女,不得宠爱,他早早就被送到封地上去了,流民逼宫时他不在楼东郡——但是,他在楼东郡被破的次月就因为得知这个消息而活活吓死了。”
吓死了?
希夷在心里咀嚼了一遍这个形容词。
法则补充:“真的是吓死的,涕泪横流,肝胆俱裂,面色青紫,气堵住喉管,一下子就没了。”
许时晰大袖中的手只露出一点指尖,握着一盏精致的花灯,里面昏黄的光晕照着希夷微敛的眉眼。
看着弟弟像是有点茫然苦恼地站在他面前,许时晰感到整个胸腔仿佛都被温热柔软的棉花塞满了。
多好啊,活生生的季安,就站在他面前。
他一点都不在乎为什么季安看起来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只要季安活着,他就高兴得要落泪了。
他会好好保护弟弟,没有人能再伤害到季安,任何想对季安下手的人,他都会一点、一点地,把他们撕扯成碎片,然后碾压进淤泥里。
这么想着,面对弟弟忽然看过来的视线,许氏的二公子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温润笑容:“阿弟?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