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像是一朵雪白的他不敢去触碰的花,长在干净的水里,一颗慈悲心,一双观音眸,对他说那些从没有人愿意跟他说的话,教他没有人会教他的东西。
燕无纠把脏兮兮的手在衣服上蹭了又蹭。
他在那样干净温柔的目光里,自惭形秽。
梵行把完了右手的脉,又翻开女人的眼皮看了看,再检查了一番她的舌苔,轻声说:“不是药石无灵的大病,主要是郁结于心,身体亏空过甚,加上长久营养不良,贫僧开一个方子,吃上几副药就能好,只是后续还要将养许久才行。”
床上的女人忽然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几声喘,良久,才疲惫地睁开一双浑浊无神的眼睛,她的瞳孔没有焦距,视力微弱,抬起一只手在半空动了动,拖长了无力的声音呼唤:“糖糖啊……糖糖……”
燕无纠熟练地挤开梵行抓住那只手:“娘,姐买菜去了,你要喝水吗?还是方便?”
听到这里梵行就想出去,女人停了片刻,略略提高了声音,悲喜交加似的问:“是啾啾么?是娘的啾啾吗?”
燕无纠低头看着女人的脸,乖顺地回答:“是啾啾。”
女人枯瘦无力的手抓住了那只小手,握在胸口,长出了一口气:“娘的啾啾啊……可别再丢了……”
恰巧拎着菜篮子回来的燕多糖听见了这句话,接话:“娘你睡糊涂了么?啾啾什么时候走丢过?”
女人张着嘴愣了一会儿,表情也有些疑惑:“是啊……啾啾没有丢……”
她喃喃自语着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话,又闭上眼沉沉睡去了,睡着时手中还握着燕无纠的手。
燕多糖飞快地看了梵行一眼,招呼弟弟:“出来吧,让娘睡,你去把柴火打了。”
燕无纠小心翼翼地把手从女人手里抽出来,梵行注意到他还留恋地轻轻蹭了一下女人的手指。
“哎,知道了。”嘴里小声应着燕多糖的话,他拉着梵行的袖子让他在桌边仅有的两张凳子上坐下,“你在这等着,燕多糖炒的菜可好吃了。”
他一路小跑出了门,少女提着篮子在梵行边上坐下开始择菜,被虫子蛀过的菜叶子也被她理了理放进菜堆里,说是去买菜,其实也不过是挑了些别人不要的白菜回来,倒是有两颗个头小小的鸡蛋。
“娘病了好几年,脑子有些不清楚,”低着头的燕多糖忽然开口,手里的动作没有停,“她要是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