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都不喜欢他,希望太子没事。”连内向的燕多糖都忍不住为故事里的人露出了点担忧的神色。
梵行对于他们的话都没有做什么反应,还是不紧不慢地说着《魏史》上记录的内容,同时不着痕迹地在里面塞了一些绝非一般人能得到的细节。
就是这些细节,令燕无纠产生了更大的疑惑,在听到太子被关入诏狱后他瞪大了眼睛,等梵行说完城楼上的一跳,燕无纠眼里的疑惑浓到根本藏不住了,燕多糖倒是身临其境般地为那壮烈悲剧的死亡红了眼睛,燕无纠则冷静地问:“为什么?”
“他这么厉害,所有人都喜欢他,他为什么不自己当皇帝呢?”
说出“自己当皇帝”时,燕无纠的心口也因为自己这过于大胆的发言剧烈鼓动了一下,但此刻他并没有想别的,只是单纯疑惑于为什么会有人愿意放弃这样的优势去死。
明明像和尚说的,百姓们都喜欢他,想让他当皇帝不是吗?按照和尚刚才的说法,他不就是有那个什么“道”的人?况且他都已经是太子了,提早当皇帝又没有关系,老皇帝反正是他爹,老子的东西迟早是儿子的,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不行的?
这个问题天真里带着某种尖锐的进攻意味,连燕无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梵行想了想:“因为他是个好太子。”
燕无纠皱起鼻子,不满道:“你说过了,你说了好几次,他是个好太子,爱护百姓,会按时给边关的将士发粮草,还会赈灾救济……我问的是为什么他不自己当皇帝?”
梵行叹口气:“贫僧也说了,因为他是个好太子。”
不等燕无纠再问,梵行便道:“他践行了一切世人眼里‘太子’应该做的,别人教他太子要爱护百姓,他就爱护百姓;别人教他太子要是个端方君子,他就去做最光风霁月的君子;别人教他太子要友爱手足尊敬君父,他就做个好兄长好儿子……”
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评价的意味,但话里深层次的含义却莫名地让燕无纠一个激灵。
“所以他永远只能是最好的太子,做不成皇帝。”梵行随意总结了一下,继续说起了太子坠落城楼后来自燕凭栏的惊天三问。
“……燕凭栏其人呢,出身世家,燕氏一族早年能人辈出,在朝堂上颇有名望,但是新朝建立后他们频频犯错,终于在五年前被满门抄斩,嫡脉断绝——啊,应该是断绝了。”
梵行若有所思地补上了后面一句,余光里看见方才还眼睛红红的燕多糖哽咽了一声,这反应不像是哪里有问题,于是暂时按下。
“说到燕氏的嫡脉,有一件事倒是有些巧合。”梵行嘴角露出了点笑意,垂眸看着地上坐姿潇洒的燕无纠,“前朝末太子身故前,燕氏的嫡次子刚好出生,他便挑了一副棋作为贺礼送到了燕家,那副棋和你的名字读音正好一样。”
僧人低柔平缓的声音重复念道:“——无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