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鹤澜骤然向前跃起,一道树藤卡住庄承的喉咙收紧,将之死死按在二楼的栏杆上。祝鹤澜逼向他,隔着几条躁动的树藤,他的音调低沉而危险,“这是我的城,是你僭越了。黄衣之神的奴隶。”
“你和我是一样的。”庄承那布满黄色粘液的脸愈发扭曲,明明是喉咙被压迫的痛苦,却仍旧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若我是奴隶,你也是。”
而此时松眀子的印已经盖到最后一个,法阵将成了。此时原本一动不动的人群开始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重六注意到,他们中有不少人,在簌簌颤抖。
他们的眼睛争得很大,看向高处,嘴张开,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名状的恐怖东西。
什么东西不对劲。
当松明子的法印成型的一刻,强烈的清圣之气在大堂里爆发开来,与从庄承和掌柜身上弥漫而出的浑浊污秽之气形成猛烈撞击,产生的气流将包括重六在内的不少人震开,狼狈地跌倒在地祝鹤澜和庄承两人也被道气冲击,各自被逼退数米。那震荡强烈的气旋向上迸发,一下子掀开了戏楼的房顶。
可是房顶之外,重六看到的却不是应该出现的青天白云。
一团巨大的,黏连的黄色黏菌(即太岁),如脂肪一般颤动着,有节律地蠕动着覆盖一切,遮蔽一切。那些颤巍巍的褶皱和缝隙间,倏忽被推挤开来,露出几颗半透明的肿泡,里面有黑色的滑动的点状物。
眼睛……那些肿泡是眼睛……
令人晕眩的场面,伴随着愈发浓烈的腥臭味道。被道气震出了空茫状态的观众们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短暂的困惑后,全都吓得瘫软在地。小孩子惊恐的撕心裂肺的哭叫、大人惶惑恐惧的哀嚎迸发在耳边,宛如地狱中传出的噩梦之音。
松明子尝试着拉开戏楼大门,但是打开后,他马上又关上了。
门外,是一样的,蠕动的黄色黏菌。在开门的一瞬间它们便对着他喷射出黏丝,若不是他闪避及时,便已经被抓住了。
祝鹤澜心中大惊。这庄承……似乎真的与黄衣之神发生了直接的感应。这么大量的秽气,大约早已悄无声息地渗入了天梁城,在这里悄悄占领了平时肉眼不可见的,秽的世界,形成了重六见过的黄色巨塔。
而现在,整座戏楼都被庄承拉入塔中了。
问题是,这么多的秽气,是从哪来的?
难道真的是因为穷极之书被打开了,所以秽在不断从另一个世界泄露进来?
更加糟糕的是,刚才还在恐慌大叫的人群中,有些人忽然诡异地安静下来。一名老人瞪着双眼,喃喃说道,“它在说话……”
“第二场……开始了……”
“嘘……别说话……开始了……”
重六也能听到,虚空中某处传来了连续不断的锣鼓声。断续的画面残像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就算闭上眼睛也无法切断。
他看到一张戏台,台上站着一名穿着黄衣戴着面具的人。他也看到了其他所有的角色,只是他们全都面容扭曲,脸上的戏妆斑驳,身上的行头破烂成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