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六紧了紧身上的棉衣,琢磨着掌柜的话,“大罗派我收集到的消息不多,毕竟他们也神神秘秘的。但我知道梦骷收了七个徒弟,但是怎么没有选大徒弟继承他的衣钵?”
“因为梦骷跟我说过,他的大徒弟不大’柔顺’,好像是理念上与他师父有所不和。方士中也分为不少派别,最简单的分类有长生派,修肉身成仙不理俗物;降魔派,就是如青冥派和大罗派这样降妖除魔造福苍生积攒福德的门派;还有苦行派,便是修来世成仙今生受苦积福的门派。
但是这些派别里又衍生出许多庞杂的理念分支。像梦骷,虽然他曾经面对过天辜人带来的魔军,但其实他对于一切非道的东西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反感。可是他的大弟子无生就比他极端一些,甚至可能比柒曜真人还要极端。他认为如你我这样沾染秽气的人,都是祸害,早晚要为祸人间,所以都应该被关起来,集体除秽。如果除不了的,便应当关起来,免得引来灾祸。”
重六露出嫌恶的表情,“这人有病?我们招他惹他了?!”
“这样的人也不难理解,他只是害怕他不知道的东西而已。人害怕,又不愿意去了解,就会想要消灭。“此时两人走到距离大路不远的地方,重六才想起来他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哎?那要是铁匠不干了,那这单生意?““只好找下一家。我认识的铁匠不止他一个,只是他的能力与客人的需要最吻合。但退而求其次的办法也不是没有。”掌柜走向静静等在大路上的马车。
重六回头看了一眼,那院落已经隐没在夜色中。能看到的,只有在月光下勾着一层银线的黑暗大海。
海浪的声音震荡在空气里,那咸涩的味道充斥肺腑,令他莫名产生一种……乡愁。
他回想起了梦中那片海。
他回想起了那种与整片、整个广大的球形世界难分彼此的纯然和自在。
祝鹤澜听到身后没了踩踏积雪的脚步声,回过头来,却见重六望着远处的大海发呆。
祝鹤澜微微皱眉,便又回到重六身边,“怎么了?”
重六猛然回神,“啊?没什么。就是好久没看见海了。以前我和我师父住的地方,离海岸不远。”
这是重六第一次主动说起关于他与他师父的过往。祝鹤澜略微讶然。
重六从前总是咬死了说自己是皋涂人。
但皋涂山距离海远得很,所以这是……跟自己说实话了?
祝鹤澜却没有继续追问什么,只是催促道,“走吧,今晚要做的事还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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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在另一名木匠那里谈好了制作木指南鱼的细节,只要在木头里面插上一根磁针,便可与铁质的一般使用。这位木匠身上的秽气运作方式与铁匠的能力似乎不同,他制作出的木雕常常会“活”过来。
一般来说他雕琢的都是些小鸟、蜂蝶这样的小生灵,不会造成太大杀伤力。但在遇到掌柜之前的某一次他接了一单大生意,帮一个村子里的人雕了一座足有两人多高的后土娘娘像。
结果一个月之后,有人去那村子里探亲戚,却发现整座村子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