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北眨了眨眼,鼻尖忽然有些发酸。
他模糊地想起,过往偶然与傅含璋聊起花草,自己曾流露出对红梅的偏爱,却没想到他的随口一提,竟然被那人牢牢地记在心间。
树下的泥土还松软着,似乎刚培植不久。林夜北感到双腿阵阵发软,索性靠着树干,找了一处没有积雪的空地坐下。
他推开壶盖,嗅了嗅清冽的酒香,便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长久没有进食,脾胃被酒浆催得火烧般灼痛,这对他来说却宛如救赎,仿佛身上的痛楚多一些,才能稍微分散心底压抑的情绪。
嗜酒如命的秋风陵曾经告诉过他,醉来赢得自由身,若是被这世间的俗事缠得脱不开身,不妨一醉酩酊,将它们抛诸脑后。
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几口清酒下肚,就摇摇晃晃地醉倒在地。
眼前的雪景渐渐扭曲,恍惚间,林夜北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方逼仄却洋溢着暖意的山洞中,少年姿态的傅含璋就坐在他面前,正生着篝火烤鱼。
小徒弟的手法很娴熟,等到一面烤至金黄,他立刻均匀地撒上调料,再迅速将半熟的鱼翻面。
似乎察觉到了林夜北的视线,他抬起眼来,润黑的眼眸被火光映得极为温柔,亲昵的笑意几乎要溢了出来:“师尊莫不是等急了?没事,很快就能吃上了。”
林夜北张了张口,蓦然被一股极深的悲哀攫住,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此刻他终于明白,他心中所渴求的从来不多,不过是一方安稳静好的天地。
纵然这份温柔背后隐藏着淬毒的獠牙与血火,对他来说却依旧弥足珍贵。
只因那时,傅含璋是他唯一的爱徒,而对方眼中心中的师尊,也只有他一人。
“为师不着急,”他轻声呢喃,“我愿意……等着你。”
苍白削瘦的手指想要触碰少年的脸庞,画面却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林夜北猝然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躺在长岐宫的红梅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