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虞淼淼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淡忘的脸,它在她胆战心惊的这半个月间不是出现在她噩梦里,就是偶尔噩梦还延伸到了现实——她从噩梦中惊醒,又真的看见鬼娃娃倒吊在她床头,并还裂开一张嘴。
有时候是唱起那首曲调诡异的儿歌,有时候,对方就是咧着嘴盯着她,然后嘻嘻发笑。
虞淼淼还记得娃娃刚才说,她的小熊讨厌她。
她脸色煞白。
但鬼娃娃暂时又没再看她。
灯管吱吱呀呀的晃动,是倒吊在上面的娃娃转了个身,它此刻是面朝向刚才说话的盛珣。
“你怀疑我在说谎?”鬼娃娃反问,声音绷得很紧,让它本来就接近童声的嗓音显得更加尖锐。
盛珣在这尖利到接近噪声的话音里,他表情却依然是沉静的。
他之前敲击着桌子的手指停住了,改为撑在桌面上,说:“我是有所怀疑。”
鬼娃娃本就咧得很开的嘴角便还能往上扬。
它扯出一个夸张到诡异的讽刺的笑。
“哈。”它说,“总不可能你还觉得,她的小熊不仅不怨恨她,还会在发现自己突然到了垃圾场后对主人感恩戴德,满心里都只惦记着人类的好吧?”
盛珣很轻微地摇了下头。
他目光落在鬼娃娃倒着的脸上。
“我还什么都没有说。”盛珣说这句话时的口吻和他神色一样平静。
他的目光对于鬼娃娃来说像带有某种穿透性,让兀自晃动了半天的娃娃动作停下来,也半晌没接腔。
“……那你想说什么?”鬼娃娃在片刻后才又问,也收敛了自己夸张咧开的嘴角。
盛珣撑在桌面上的手便又曲起了食指,他用指节靠向近在旁侧的那个红色小球,但在真正触碰到它前停下来,保持着一个刚好“只差一点”的距离。
“我的疑问在于。”盛珣说,“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虞淼淼的小熊对她充满厌恶,想要打击报复。那么,那只小熊娃娃既然都已经萌生了意识,它也经历了器物的自我觉醒,那它为什么不自己来,而是把它的一部分交给你?”
鬼娃娃没有立即回答盛珣的问题,它又开始在灯管上摇晃。
并且这一回,它晃动的幅度远比之前要大,那连接着天花板和灯管的悬绳秋千一样被高高荡起来,几乎要撞上前后排的其他吊灯。
“也许它只是压根就不想再见到她呢?”鬼娃娃在好一会后才又说,“它根本就不想再见到这个丢掉它的人类,看到她只会更让它生气和伤心,所以它就才委托了我,让我来替它教训教训这些喜欢乱丢东西的讨厌的人。”
“真的么?”盛珣静静给出了和先前一模一样的反问。
他的身高让他不需要刻意抬头,只要视线稍微上移,就能正对上倒吊着的娃娃的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