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那棺盖还不是常规的扣着摆放,它是里侧翻朝向外,像等待着承托什么一样,静静仰面朝天的摆在那。
“这就是为什么冯蔷之前会觉得床很硬。”盛珣盯着棺盖缓缓地说。
小秋的手没有在破除幻象后移走,鬼苍白且瘦长的手指还悬停在棺盖上方。
小秋好像被什么所吸引,他短暂地怔住了,过了好一会,还是身边的小红球轻轻滚过去,碰了他一下,他这才回神,对盛珣的话应了一声:“嗯。”
盛珣没有问小秋是为什么而出神。
因为小秋很快主动告诉他:“棺木原本是棕色。”
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棺盖是红棕,与之前由它幻化出来的床头背板同色。
仿佛也就是在小秋尾音落下的那秒,空气中浮起血味。
那血气的腥臭源自棺盖内里,就像它曾浸透鲜血,而旧血尚留在木层底下还未干涸,血气没除,表层的木头便又已被新鲜血液给涂满,于是血味层层叠叠往下沉积,最后深入棺木的每一片木屑里。
“我想起来了一件事情。”盛珣继续注视着棺盖说。
小秋又“嗯”了一声,等待他将话说下去。
盛珣费了一点力才使自己把视线从棺盖上移走,他微微闭了闭眼,脑中快速闪回的是关于资料册的画面。
“新新娘,八夫来抬轿,黄元白元抛。”盛珣慢慢复述资料里的内容。
这是冯蔷曾在发觉外间偷天换日后听见的古怪乡调。
最初看到它时,盛珣就与褚商讨论过,他感觉这乡调里描述的情景既像出嫁又像出殡。
而褚商当时的回答是:“你的猜测都对。”
这位褚家大哥给出答复时还眉头紧锁,透露出一股发自内心厌恶。
盛珣只反应迟缓了一小会,便明白了对方连提都有些不愿提的那个词——冥婚。
被挑选进入荒村的“新娘”,最终的下场恐怕都仅有一个,是会与荒村里的某个恶鬼结冥婚。
“但让我非常在意的还有它的下一句。”盛珣从回忆里抽身,他的眉也已不自觉皱了起来。
他对小秋说:“抬进罗刹门,换掉旧新娘——罗刹是恶鬼,是荒村里的邪祟,但‘旧新娘’呢?”
“旧新娘”,是上一任不幸被积怨潭选中的受害人么?
如果是,那持续快二十年的人口失踪,这里有多少个“旧新娘”……又或者这里有多少怨鬼,曾经也是像冯蔷一样,是在冷风与鬼哭狼嚎声里猝然惊醒,在荒野地里惊恐惶惑的“新新娘”?
小秋没有回答盛珣的问题,他静默与盛珣对视,盛珣便觉得答案其实已经都在他们心里。
有多少“新娘”,是一件并没有办法单用数字去计算的事。
因为哪怕数字只有一,也意味着有无辜者在这块棺盖上流下过血泪,它令人心里发堵。
小秋平日里就面色苍白,他很少露出什么明显表情,可盛珣此刻看他,却觉得鬼的苍白面孔下隐约浮动着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