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绣的花,那就是如意的衣袍碎片了。
对书画从不感兴趣,却罕见地随身携带了吴道子的《八十七神仙卷》,爱画到人人皆知地步又会推算天衍的孟衔,加之初见被扔到地上的《神仙卷》,许长安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抬手在许道宣的手背轻轻拍了两下。
许长安和许道宣两人的小举动,自是逃不过安子晏的眼睛。他在因惊艳于孟衔而刹那失神后,整个人又恢复到了素日里风度翩翩且欠揍的模样。
见到眼睛通红的许道宣,安子晏心里转了几转,最终在初生好感的对象与自幼相识的朋友之间,选择了后者。
那厢,孟衔却已煮好了茶。
清香浅色茶汤稳稳落入缠枝青瓷茶盏中,泛起的氤氲热气模糊了孟衔的眉眼,看不见的细小雾珠仿佛在他眼睫处凝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令他整个人看起来犹如九天之外的神仙,格外遥不可及。
“茶好了。”孟衔将沏好的茶依次推了过来。
四人两两对坐,孟衔颜色偏浅的眼眸直视对面安子晏的,苍白只余一线殷红的薄唇牵动,淡漠且毫无起伏的声音便缓缓荡入空气。
“今日邀子晏前来,实为道谢。”
“昔日孟某蒙冤入狱,承蒙子晏不弃。”孟衔说着,稳稳当当地举起了茶盏,“今以茶代酒,谢子晏宣德门击鼓鸣冤之举。”
安子晏品茶的动作顿住了。
而对面孟衔还在继续。
“孟某不才,能得子晏如此相待,乃是大幸。日后子晏若有能用到的地方,差人到孟府说一声即可。”
孟衔的话说完了,向来话多且唠的安子晏却罕见地沉默了。
按礼,他应该客套推辞几句,再风度极佳地表示这些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他对这种交道从来游刃有余,可是现在,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明明是因为惦记与好友的赌约,才去的宣德门击鼓,到了孟衔这里,却成了一份举重若轻的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