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又是星子黯淡的时日,海上起雾,夜里无法航行,只能抛锚暂停原地。可是流动的海水,会将上百斤的铁木锚带离原位,再加上海风等因素,往往导致第二日起来,勾陈号已经偏离原航线十万八千尺了。
故而饶是经验丰富的好船师,想要完全避开东海人人谈之色变的行船忌讳,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以往八月前,海水就换完方向了,今年不知怎么的,海水八月初才开始流动。”
想到不远处的那座岛,船师满脸苦相,只好欲言又止地提醒道:“殿下,照海水现在的流动速度,勾陈不出今夜,必定驶入锁梅岛的范围。”
对于船师正在担心的事情,薛云深心知肚明。
先帝,即薛云深他祖父,在临驾崩前,曾经特地颁了道圣旨,嘱咐后代不得随便进入锁梅岛,不得扰了锁梅岛的清净。
伸手揉了揉眉心,薛云深道:“既然实在避不开,那就直接正面驶过去,本王和王妃顺便给孝仪贵妃上柱香,以示悼念。”
“至于禁令,”薛云深停顿片刻,继续道道,“既是不得已而破之,回头本王会亲自跟父皇解释,你无需担心勾陈号受牵连。”
说完,余音还未散去,薛云深便听到了薄暮的声音:“楚玉怎么有空过来了?”
鲜少见到自家王妃的书童出来走动,薛云深惦记许长安,没等楚玉回答,就先出声询问道:“可是长安身体不舒服?”
薛云深问这话的时候,肯定没想到原本只是情到深处,患得患失的猜测,到头来竟然噩梦成真。
楚玉谨记许长安的教诲,并不多言,只按照交代说是王妃找王爷有要事相商。
薛云深听完楚玉说明来意,不知怎的,心头重重一跳。他对船师略一摆手,示意船师按照先前说的来做,紧接着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到了改造后变得舒适不少的卧房,薛云深一眼就见到许长安披头散发地站在那张华丽无比的拔步床前,正微微仰起头,打量着上头精细的雕纹。
薛云深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神情稍稍放松下来。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许长安,而后自然而然地低下头,下巴在乌黑的发丝上轻轻蹭了蹭。
“以往这个时辰你都在睡觉,怎么今日精神这般好?”
薛云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颇为不要脸地替许长安想了个理由:“难不成想我想得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