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音容仍在眼前,世上却无处可寻身影。
“云深,”良久,许长安主动打破沉寂,他望着檐下连成线的雨滴,平铺直叙地轻声道:“这是迟砚祈来的雨。”
薛云深对这句言简意赅的讲述再明白不过,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像是蕴含歉意的惋惜,又像是唇亡齿寒的悲痛。
此后彩云间,便再无雪莲了。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寂静的卧房内,只听见雨滴敲打屋檐的噼啪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无言对坐到室内全黑了,许长安才摸索着去点灯。
氤氲的水气仿佛从皇城外的曲江池里蔓延进来,一路湿了灯芯。许长安站在侍女壁灯前,连擦了几次火石,都没能点燃壁灯。
“我来吧。”薛云深不知何时走到了许长安背后。
许长安往旁边让开小步,薛云深从他手里取过火石,颇有技巧地摩擦两下,整间屋子便亮堂起来。
火光颤颤抖动着,温暖烛光映照两人脸上,俊雅眉目俱添几分人间烟火气息。许长安心里沉甸甸压着雪莲灭族原因,斜扫过眉骨的长眉不自觉皱着。
“在想什么?”薛云深问,他指腹贴上许长安眉头,缓缓推开皱成团的乌黑眉毛。
“我在想,”许长安抬起眼皮,望向薛云深,“雪莲久居雪山,是不是近亲通婚了?”
植物同科授粉,可以培育出新品种,或孕育出更纯粹的后代。但是植物人既然同人有了牵连,再近亲通婚,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许长安伸手拨弄了下火光,“也许这正是越来越多的雪莲失去生育能力的原因。不然除了这个,我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原因,能导致人数过千的雪莲仅仅延续不到两百年就灭族。”
“应该不是。彩云间很少同族通婚,三百年前有人同族成亲,结果生下来的种子天生无丹。”薛云深擒住许长安玩火的手指。
天生无丹的不是植物人,是路边常见的普通植物。
“那对水仙夫妻悲痛万分,但依然不肯舍弃自己的孩子。他们将种子种在自己后院,勤加照顾。慢慢的,种子发了芽,长成一株漂亮的玉台金盏。”
“夫妇两人很是高兴,后来玉台金盏结了花苞,快要开花了。虽然孩子不能变人形,也没有成年期,两人还是决定为孩子庆祝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