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前,杨雍拆了一套新碗,是之前买的,瓷制纯色,和某些早晨的天空一样。因为是节日,比平常添了几道菜,虽然都是超市的熟食,但味道和现做的差不来太多,还节省时间。二十出头的时候他喜欢这些,快三十岁了,口味也没怎么变,就像习惯了的这座城市的冬天,冷风吹拂,外面慢慢喧闹起来。
窗帘把光全部遮住了。
屋里开了几盏灯,颜色会给人带来温暖的错觉,实际上空调一刻不停运转,杨雍穿着长袖的家居服,不厚,吃着吃着就出了汗。虫到处乱飞,偶尔停在他肩膀,趴下来,压得他稍微缩着,如同鸟儿栖息在枝头。它却只会嗡嗡,嗡嗡,无论亲密或被迫疏离,一律如此。
“不吃东西?”杨雍问。
他辛苦提上来的活禽捆在空荡荡的那间房,跨年夜,不想把其他地方弄太脏,只好这样了。什么也没放的房间容易清理,原本那里堆着杂物,他都丢了,不值得心疼。巨虫听了这话,好像舍不得,又确实觉得饥饿,犹豫到最后才飞进去。杨雍正好去收拾碗筷,洗净侧过来放在架上,落干水分,边缘如抚摸的触感那般温润。他关上水龙头,顿了顿,忽然想起冰箱里那罐糖水,似乎遇到虫之后,自己渐渐尝试多了些东西,这屋里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一成不变的,但现在……
那阵嗡嗡声由远而近。
将一切都整理如初,已经到晚上十点,杨雍在用裁纸刀拆开包装书的塑料膜,很谨慎地不弄出痕迹。他清点了一遍,除了一贯喜爱的散文、诗集,或者人文相关的研究书籍,里面还有一本不记得怀揣什么心情塞进来的爱情小说——庸俗的标题,庸俗的封面,作者在扉页声称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但他想读这个。
世情百态,光是相爱,人与人就能产生数不尽的关系、模式,比如那个求爱不成而到处诋毁他的离婚女人,比如为了一盘棋吵架的老年夫妇,比如对面楼终于离了婚的怨侣……书的作者似乎过得不错,她写和丈夫相识年少,相伴年老,最深的记忆是确定关系前,对方听闻她喜欢桂花,便从遥远的小城寄来一封信。打开了,里面是一朵又一朵晒干的桂花,瘦瘦小小,却蔓延出无法控制的香气。
她说:“我脾气暴躁,经常要和他闹别扭,推开他。但过了一会,我就想起桂花,心里受不住,赶快去找他了。”
杨雍动了动被虫压酸的脚,靠在沙发扶手,眼神茫然。这里也有桂树,的确很香,可时节不对,花都早早枯萎了,只剩枝枝蔓蔓。他有什么?闻不到那股香气,低头看着指缝,里面隐约有一丝黄,大概是剥橘子时黏上,对了,他有满满一罐糖水送给自己。杨雍猜测虫是否喜欢甜味,好吧,好吧,原来最初的理由,有一部分是为了对方。
那么,他感觉自己是嫉妒了。
多新鲜的情绪!
往日的杨雍对爱情没有丝毫期待,独来独往,就像窗帘隔绝了光,他将自己隔绝在他们的目光之外。后来碰上了虫,鬼使神差地留住,窝藏起来,继而发展成现在的关系。他思索着,理不顺自己脑海中繁复的线条缠绕,伸手去摸挪动到小腹的虫。对方探着口器,也一下一下地碰他。
不知怎么,他们便做爱了。
杨雍趴在沙发,电视里在直播即将开始的烟花表演,广场四周的楼宇也用灯光营造出绚丽氛围,但他待在这个封闭的、秘密的空间,把腰以下的身体抬高些许,虫就不紧不慢插入。他的肌肉绷紧,勉强控制着呼吸,腰臀缓缓随着对方抽动而摇摆,性器彻底没在股间,存在感却十足。每次巨虫往里挺进,粘稠的水声就和翅膀拍打的响动混杂在一起,那些液体被拉扯抽离,从穴口不断流出,被性器来来回回的进入退出打成泡沫。
虫从不优柔寡断,知道他的敏感点,就干脆利落顶弄,一点也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