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飞机去,阿重分外兴奋,回到高空的感觉令他想要舒展身体,但杨雍紧盯着,环境也不允许。好不容易落地,住在城里的一家酒店,房间墙壁被涂成了浅浅的青色,他才爽快地展开翅膀,肢体胡乱穿出皮肉,变成身下人的牢笼。
“你真是——”
后半句没说完,杨雍咽了声,面上的表情慢慢转变,像盘踞在水底的蛇,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默和放肆。他习惯的伪装是矛盾成因,是特殊魅力,不过缠绵的刹那什么都忘记了,赤裸裸露出骨和血,明码标价,要对方用感情采买。
真是放荡。
休息妥当了,第二天,他们出门处理正事。墓园在郊外的地方,不缺山水,环境清幽,当年是一些叔伯帮着操持下葬的,所以杨雍对这里记忆很淡,几乎想不起来模样。地铁四通八达,要下的站叫松林南,大概周边很多松树,静静地伫立,而地铁站建在南面,阳光明媚,旁边卖糖水的铺子有几个人在排队。
商量没花多少时间,该修修,该补补,他们到被泥土掩埋了一角的墓地看过,杨雍不再觉得那些照片里的笑容诡异刺眼,甚至可以很平和地拉着阿重的手,说道:“看,这是我的父母,旁边是我的弟弟。以前我很讨厌他们,当然,他们也不喜欢我……”
他嫉妒过幸福的孩子,也嫉妒过高高飞扬的风筝,但现在,他嫉妒的事物与这些毫无关系了。
第三十六章 以戒为诺
一夜就凉了。
杨雍披着外套到客厅煮水,才知道深秋被突然的冷意袭击,快要走向终点。风有重量地压下来,把那些郁郁葱葱的草木都弄得颓然,杨雍仔细查看搬到阳台里的盆栽,幸好,它们还很坚韧。
“吃馄饨吗?”阿重在厨房问他。
于是今早下了一锅白菜猪肉馅的小馄饨,一口一个,坐屋里多舒服啊,不必在街上抖着脚等包子,塞进嘴里也油腻得嫌烦。清晨的光逐渐浓起来了,由难以辨认的半透明,转为淡黄,阿重说很像某种宝石的光泽——最近他沉迷看这类东西,睡前捧着手机,把相关的纪录片看了个遍。
杨雍瞥了眼对方修长的手指,又低头,动动自己什么也没戴的手掌。
出门时穿得有些厚,杨雍觉得不赖,正好遮掩昨晚欢爱留下的痕迹。自从“产卵”一事发生,阿重越发放肆了,在他的底线边缘欢快地跳来跳去,着实令人恼怒。但杨雍宠着他,生气了一会,又觉得他可爱,有种童真的色情感,反而微微仰起头,任由对方像采蜜的蜂啃咬喉结。
他最爱听对方感叹:“……阿雍,好甜啊。”
阿重也是他的糖,独一无二,恨不得一口咬碎,又舍不得,只好小心翼翼探出舌尖舔舐,怕化了,怕空气、风或者别的东西出来争抢。
一直走到公司楼下,遇见几个同事,杨雍很自然地打招呼,然后转回来,叮嘱阿重订餐时多买一份汤,快入冬了,暖身子是重要的事情。他们总在午休的时候一起吃饭,接着分开工作,下班便又聚到一起,即便如此,在那些看不见对方的间隙还是牵挂,怕他冷,又怕店里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