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保持着一贯的冷静,语气中却对安保部门的效率流露出了几分显而易见的不满,连眉间横亘的伤疤都显得更加阴沉严厉。
“我也去追踪一下试试看?”陆忱在心中默默计算着现在立即出发、逮回陆恒的可能性:“全力驾驶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兰斯望着深受雌父喜爱的年轻雄虫,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却仍然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你别去。”
“库房里跟那架机甲时速相当的设备已经被安保员们开走了,其他型号的机器不可能追得上。”雌虫教师叹了口气,皱眉补充道:“而且我刚看过监控录像,陆恒的精神状态很差,你和他本来就有渊源,别被牵连了才好。”
近期始终留在军部、很少返回学院的陆忱心中一动,立即追问道:“他这段时间做了什么?”
兰斯的神色有些厌恶,冷冰冰地答道:“自从蒙上将被处决以后他就不太正常,实习期间也一直心不在焉,后来因为损坏机甲被提前送回学院,非但不肯认错,还在公共场合大吵大闹地宣称自己受到了不公正对待。”
“但学院其实已经对他非常宽容,他或许是想借机要求更多的特权。”
这个描述倒是与前首席一贯的从容、矜持形象大相径庭,别虫虽然对这反差背后的缘由毫不知情,亲自参与揭开陆恒蹊跷身世的陆忱却对真正的原因心知肚明:
作为一只在雌父主导下由帝国不知名雌性基因合成的“产物”,对方大概率像其他虫族一样无法接受这样的孕育过程,再加上原本极有权势的外祖轰然倒台、曾经百般疼爱自己的雄父又表现得冷漠无情,从出生起就顺风顺水的雄虫忽然四处碰壁、无依无靠,产生心理问题几乎是必然结局。
陆忱的神色毫无波动,对于这只“同父异母”的弟弟没有产生半分同情。
原主也曾像陆恒一样从云端坠落,然而那只悲伤惊惶的幼崽只是含泪舔舐着自己的伤口,从未想过报复社会、更没丧心病狂地驾驶机甲轰炸学院。
陆恒确实是个受到身世牵连的可怜虫,但生性自私又残忍,被撞到昏迷不醒的海若比他更无辜、更值得怜惜。
兰斯此时的思路同样从被击中头部的海若身上滑过,他想起那只浑身是血、却仍然抓着自己衣角喊老师的虚弱雄虫,心中忽然隐秘地疼了一下,对胆大包天的肇事者就更加厌恶:“我会建议学院在抓捕成功之后先确认他的精神状况。”
“主星上都知道那只亚雌早就在狱中自尽,陆恒竟然还口口声声要去‘找雌父’,我绝不相信他没疯。”雌虫教师手速飞快地敲击着悬浮键盘,一边与安保部门的负责虫进行简短的交谈,一边随口说道。
“……”
这副场景恰好诠释了何为“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陆忱敏锐地捕捉到兰斯话中某个刺耳的关键词,感到心中的警报器被瞬间拉响。
他虽然对陆恒与陆凌一脉相承的神经质早有心理准备,却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疯到带着联邦的科研成果投靠敌国、期盼那只提供了一半基因的帝国雌虫能收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