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有没有同你讲过,”这话听着是在询问孟何,孟何却不答,躺在摇椅上扶着头听他讲,“他在我船上养了几日伤,我也与他接触了几日,我了解到他把我当成了他的恩人。这也是我所期望的,攻人先攻心。我料到了他会向我辞行,我同意了。”
“他走后我派了暗卫跟着他。后来许多日,跟着他的探子来报:他被抓进了大牢。我想他当是不够聪明,武功也不够好,这才会这么短的时间便被抓去。不知为何,我心下竟滋生出一些名为“欣喜”的意味。我打通了关系,将他从牢中带了出来。我清楚地瞧见他脸上的表情,我猜他当时一定很疑心我的身份,疑惑为何我能那么快将他从狱中带出来。他脸上没有面具的影子,半点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我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这样的人,我该清楚他做不成我想要的那把刃,可我还是将他带回了京郊的别院。”
“也就是我后来一直住的那处宅子。”
“他刚住进来时,天天嚷着要报仇。对我倒是不避讳,虽然没有明说仇家是谁,却告诉我身负血海深仇,势必要报。我劝他不急,奇怪,我明明该是急着让他去报仇的。我只能劝慰自己:他现在功夫不行,去了不能成事,反而打草惊蛇,不若让他先练练功夫,或者学学用毒。”
“起初我并不住在那处宅子,也不常去,每日还是过着同从前没甚区别的日子。后有一日我动了孟自的大儿子,孟自缠我缠的烦透了,我便躲到了他在的地方。”
“我到时他正在园中练剑,石桌上还烹着花茶。剑锋扫过去,树上开着的梨花簌簌落了一地,落在了他的肩上,发梢,剑端。我见着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似是觉得这样的美景不该用一颗烦躁苦闷的心去对待。”
“自那之后我便在京郊常住下来,虽说我每日泡在书房中,同他一日碰不到几次面,可到底住在一处宅子,他又念着我是他的恩人,渐渐熟识起来。”
“我与他同进出了几次,有朝中交好的官员问我,我只道他是新入府的客卿,名唤望辅。他问过我为何,我对他讲说是想让他忘记仇恨,好好生活。说完我便后悔了,开什么玩笑,他本该尽快去复仇才好。”
“他迟迟未去,不是他不愿意去,是我拦着。我劝慰自己还不是时候,那左相年纪尚轻,虽是烦人了点,却也罪不至死。”
“那年秋天桂花落时,我觉得他善良的好笑,竟不忍桂花落尽泥土,想将桂花拾起来泡酒做成糕点或是泡茶用都好。我蓦地又想起来那落在地上的梨花,怎不见他心疼?我问他,他说梨花带‘离’,寓意不好。我记得……我当时嘲笑了他,道他不如去庙里祈福,求神佛保佑让桂花挂在枝头永不落下,省的他费这捡花的气力与时间。”
“我到底没拗过他,同他一起将花拾起来。院子里桂花树不多,大半分给了下人做成糕点吃食,小半拿来泡酒。酒封装时,他要写上‘桂花酒’三字在上面。本提笔欲自己写,又改口说我的字好看,让我写,推攘间那笔上的墨汁便甩了出去,弄花了他的衣衫,也沾了一点在那个穗子上。后来他便不再戴那个穗子了,摘下来遗忘在了某处,我也是后来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