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幼时尚且不懂,现在却清楚地知道……他母亲在那时就已经不在了。
无量宗的石室中,众生百态皆在眼前。
有人傻笑,有人疯癫;有人仇恨,有人号哭。
却没有一个人像荆雪尘一般,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有眼角挂着一滴泪水,欲坠不坠。
“这孩子,实在惹人怜惜。”左莆透过玄天镜观察着他们,“连心魔都是这般乖巧。”
商梦阮沉默。
“本尊还记得你当年面对心魔时的场景。”左莆感慨地笑了笑,“疯了似的,差点把整座无量山都掀翻。现在想来,还是心有余悸。”
他的话并没有激起任何回应,商梦阮依旧沉默地注视着玄天镜中的荆雪尘。
少年将自己团得更紧,脸色苍白,轻轻啜泣了一声。
“可怜呐,在凡间肯定遭了不少罪。”左莆正絮絮叨叨着,忽问,“……章莪君去哪?”
“去看他。”商梦阮落入轮椅,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剩下的左莆和几个峰主面面相觑。
当商梦阮进入石室时,荆雪尘的心神仍徘徊在那片永恒的荒原中,难以逃脱。
围攻他们的人修太多,狰发了疯,狂暴地破坏着它周围的一切。
小雪尘紧紧攀附着它后颈的毛,就像是落水者捉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终于有一刻,他的藏身之所被人修发现。
一阵剧痛之后,他眼中的火红皮毛逐渐模糊,消失在荒原尽头。
“软哥哥。”他低低道。
再之后的场景断断续续,有人影在他面前摇晃,不断拷问着有关狰的一切。
“狰的坟冢在何处?”
“它逃到哪里了?”
“你是它什么人?”
“它的弱点是什么?怎么才能捉住它?”
小雪尘觉得很冷。
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说。
他对狰唯一的了解,就是他的名字中,有一个字是“软”。
出于某种自我保护意识,他将心灵封闭在最深处,连并那段痛苦回忆也通通忘掉,只留下一副躯壳。
他想,软哥哥一定会来救他。
这么想象着,就好像真的有人拥他入怀。体温透过层层衣料,沁入心魂,温暖着他的身体。
拥抱他的人,有着和狰一样好闻的味道。
“软哥哥……”荆雪尘发出幼崽细弱的低吟。
商梦阮一顿。
他来看雪尘,并非出于怜爱,只是怕他在心魔的刺激下现出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