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玉卢君失笑,“章莪君年纪尚轻,藏宝阁是两百年前商氏一族与我宗结盟时留下的礼物。”
“商、师父还有家人?”荆雪尘讶然。
他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商梦阮的家族,若他还有家人,又为何这么孤僻,十年不出无量宗呢?
玉卢君眸色一暗,道:“章莪君是商氏一族唯一的后人。”
“啊。”荆雪尘有不好的预感。
“你是他的弟子,他不愿说,雪尘也该知道这些。”玉卢君道,“十年前,商氏一夕之间全灭,商梦阮是唯一一个逃出来的商氏后人。藏宝阁有所感应,将他从千里之外传送到这里,自此才成为我宗弟子。”
荆雪尘凝神听着,商梦阮逃亡的身影与年幼的他逐渐重叠在一起。
一夕之间家破人亡么……怪不得他性情那么冷。
“是谁害了他的家人?”他抿唇追问。
“至今未知。”玉卢君感慨道,“商氏一族香火绵延千余年,炼器大宗师频出,不少修士受其恩泽,竟是这么突然就消失了。”
千余年,即便放在修仙界,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修仙界战乱频繁,很少有世家或宗门能鼎盛千余年。
“哪个人这么坏,有仇的话只找一个人报仇就好了,为什么直接灭族?”荆雪尘握紧了拳头。
“不是寻仇,是为夺宝。”玉卢君道,“那些人大抵是想抢夺狰兽带来的天道气运,以及其氏族坟冢中的法器宝藏。”
“狰?!”荆雪尘万没想到,竟在有关商梦阮家族的故事里听到狰。
“看来你也对狰有所耳闻。”玉卢君望向窗外的远方,“章莪商氏,千年来以镇守狰兽作为世代相传的责任,世外隐居,从不参与三界争端。”
“不是说大道殊途同归么?”荆雪尘小声道,“凭什么狰就非要被人族囚困。”
还有当年的他和母亲,大抵也是被商氏一族关在石洞里的罢?
“因为狰的存在对许多无辜生灵是不公的。”玉卢君道,“千年前商氏一族还未崛起时,灵兽被称作异兽,它们不通人性,肆意残杀人族和妖族。”
“而狰身为异兽之首,性情残暴弑杀。那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直到商氏一族的先人封印狰于章莪山。”
他看到荆雪尘将信将疑的眼神,转身走向书阁,边找边道:“曾有先人将那时的情景记录于幻影石之中……找到了。”
荆雪尘捉住那块向他飘来的幻影石,在玉卢君的示意下,将幻影石贴在额头处。
霎时间,他的视野被血污覆盖,愁云惨淡,阴风怒号,千百里荒无人烟。狂躁的异兽如蝗虫般将山林席卷一空,野兽与人族尸横遍野。
旷野上,火红的凶兽孑然独立,利爪下和五条豹尾上皆被鲜血洇湿,齿缝间挂着破碎的血肉。
它鼻息喷吐出冰蓝色的烈焰,万民之邦瞬息焚毁。
仙修、妖修、魔修和凡人军队集而攻之,却节节败退。
那是……佛家所言的阿鼻地狱。
“醒。”玉卢君的声音遥遥传来。
荆雪尘剧烈喘息着,从幻景中脱出。
他忽然想起藏宝阁地底的暴戾气息,想起幼时的狰有时会藏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每当那时,凶狠的咆哮声响彻山洞,整个洞穴摇摇欲坠。
那样不受控制的狰,是确实存在的。
那种气息,也与幻景中屠戮生灵的狰兽如出一辙。
少年脸色苍白,默然无言。
“抱歉,”玉卢君轻声道,“这些对你来说还是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