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雪尘一呆,嘴里的猪蹄“啪嗒”就掉了下去, 滚出几朵酱汁儿, 跌落在地。
他急急从商梦阮轮椅上跳下来,脸色绯红。
商梦阮以为他着急地上掉着的肉,道:“锅里还有。别急。”
荆雪尘满腔热腾腾的情绪, 也辨不出来是什么,只好一气儿当愤怒撒出来:“你又诓我!”
商梦阮也不辩解,只是望着他,淡淡地笑。
荆雪尘最受不了他笑。
罢了罢了爱怎样就怎样吧。
“阮哥哥。”他两只手纠结地绞在一起,“我在这里都会叫你‘阮哥哥’,不过作为交换,你不要再叫我‘夫人’了。”
反正“软”和“阮”发音相同,字形却不同,在他心里代表的含义也不一样。
师父记忆全失,自降辈分,他应该是占了便宜才对。
想到这里,荆雪尘又得意起来。
得意完了,还得哭丧着脸把弄上酱汁儿的衣服洗干净。
昨日他采的草药比之前那位“采药女”采的多三倍有余,所以能闲在家里。
说来也奇怪,他进入幻境之后,脑子里多出了很多属于采药女的知识,也像采药女一般身无灵气,却还是有着一身巨力。
他在无人处试了试,甚至还能变出属于雪豹妖的耳朵尾巴。
到底是幻境的转换规则有所疏漏,还是说,那深山里的采药女本来就和自己一样,不是人呢?
他被自己荒诞的猜测吓了一跳,手中衣物顿时发出裂帛声响。
荆雪尘回想起当自己毁掉一块炼器材料时,师父责备的眼神,顿时一阵手脚发凉。
然而商梦阮回来后,并未露出不悦,只是略有疑惑:“这些事,本就不该你做。为何我从前没发现?”
他又头痛似的合住眼眸,荆雪尘忙上去给他揉了揉太阳穴。
他发现,只要幻境里的商大夫和商梦阮的认知有所冲突时,师父都会很难受。
至此之后,那些琐碎的家务活都交给附近的农妇去做,她们既能拿到丰厚的报酬,又能帮远近闻名的商氏夫妻做事,个个都很高兴。
日子一天天过去,荆雪尘口中的“故事”也趋近尾声。他看着神情未兴波澜的商梦阮,心中一阵失望。
“……你就一点都不觉得熟悉?”
“雪尘故事中的师徒,是你和我?”商梦阮问道。
他现在正坐在紫藤花架下,晨光撒落,他棱角分明的脸半明半暗,眸色深邃难辨。
荆雪尘观察着他的神情,“嗯”了一声,道:“我没疯,也不是做梦。这个镇子才是我们应该离开的梦。”
“‘应该离开’么……”商梦阮道,“可是我觉得,若雪尘所言皆为真实,那位章莪君恐怕根本不想醒来。”
“为什么?”荆雪尘意外。
“如你所言,他身负深仇大恨,不得已艰难斡旋于世间,就连情感都不敢外露。而在这里,他却拥有岁月静好,与爱侣相伴。”商梦阮淡淡道,“梦境相较于‘现实’,太美好了。”
“可是这些‘美好’都是假的啊!”荆雪尘急道,“就连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假的!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夫妻’!”
他垂下眸子,眼眶有点发热:“现在关系这么乱,弄得我的心也乱糟糟的,根本分不清楚……我、我真的好讨厌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