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都知道了!那几个男孩全都告诉我了!”村妇嗓音尖利,“昨天傍晚你这妖怪露出妖形,想吃男孩没吃成,阿花正好看到了你,你就打上她的主意了!”
她揪下小姑娘头上的蝴蝶,又粗暴地抢走她手里的蝴蝶,掷在地上,两脚便踩了个稀巴烂。
“就是这么两个破烂玩意,把她魂儿都迷了!大半夜被妖法蛊进山里,被妖怪吃!”
“大娘,别……!”荆雪尘想去捡草编蝴蝶,却被商梦阮按住了肩头。
“您先冷静一下。”商梦阮脸色冰冷,“令爱的遭遇我们深感同情,但此事并非我夫人所为,那些小物件只是单纯出于他的善心 请您不要再糟蹋令爱珍视之物了。”
一句“我夫人”让村妇微微一震。
她指鼻子骂的不是什么可以随便欺负的东西,那是商大夫的夫人 镇上唯一的大夫,医术高超,救死扶伤,经常义诊。她的腿疾就是他治好的。
她治腿用的药,则是面前这少年亲手采的。
趁她愣神之际,其他围观者蜂拥而上,把她拉了出去。
“行了,说的什么疯话。”一家之主脸色黑沉,“穷乡僻壤,哪儿的妖看得上……早些安葬吧。”
一片死寂,只有单调的步履声沙沙磨过耳尖。
在荆雪尘模糊的视野中,送葬的人黑压压地堵住了所有的光,像是一个个鬼影,充塞在躺着死尸的狭小空间里。
“说不准是不是疯话。”有人压低嗓音,“梁老伯早就说了,村里那几个小伙子也言之凿凿,我看这事……”
“是啊,正常人怎么可能一天就采那么多草药?”
“商大夫遇见他就是在深山里吧,咱们哪个听说过他有亲人?成亲的时候也没见娘家人。”
“亲人或许都是妖怪,怎么可能给人看呢……”
那些窃窃私语,荆雪尘听得一清二楚。
当商梦阮的手掌按抚着他的后颈时,荆雪尘才意识到自己在发抖。
“我们走。”商梦阮拉起他的手。
荆雪尘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穿越众多视线,回到家里的。
来到人族之后,他逐渐习惯了他人的目光,但这一刻,他的病症再度复发,每一束目光都像是不怀好意,想将他这个异类剥皮抽筋……
好冷啊。
“雪尘。”商梦阮的声音打破了梦魇,“你需要沐浴,暖暖身体。”
“师父。”荆雪尘回过神,“你怎么也回来了?还有人在等你看诊,没事的吗?”
商梦阮面上划过一抹愠怒,他很快敛下心绪,道:“他们的生老病死皆是幻影,本就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更何况,他们怎有雪尘的万分之一重要。
他耐心地捧着荆雪尘的脸,试图让自己的话刻进他心里,为他筑起心防:“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谨记这些情绪都是幻境带给你的 它的目的是你消沉,沉沦于此处。我们不能让它如愿。”
荆雪尘闷闷“嗯”了一声,拍拍脸,勉强打起了点精神。
“我不想沐浴。”
商梦阮道:“那你想做什么?”
荆雪尘感到了他的纵容,嗫嚅地说出了真心想法:“我……我想阮哥哥抱抱我。”
阮哥哥这个称谓对他而言,是特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