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间转过身去,准备离开:“吃完自行上来,不要让山神大人等太久。”
百谷想,这算什么?
他一把抓住这神仙,手捂在他胸口上,大声道:“让我看看你有心么!有?还跳呢,那你这一寸心是白长的么?说是不叫我记挂你们兄弟俩,你倒是将那可怜心疼还给我!”
岚间拨开他的手,百谷又抓住他:“又要跑了?直接将我的神志都挖走,当猪肉卖掉,不是更省事?”
岚间不看他,挣开青年的拦阻,轻飘飘地飞走了。
“还叫我吃,叫我穿!”百谷来回用力踱步,砸得地面咚咚响,一边冲天上喊,“末了又要我不记得,你的确是有病!”
他一屁股蹲在雪地里,专心致志地发抖,不住封住那一点被燃起过的希望。诀别冷俊,岚间带着温暖的庇护离开了,缭绕在山头的雾气也失去神性似的,变得松散,慵懒,百谷盯着自己的脚发呆,惆怅不已。
他们终究是差别甚大,津滇能在一个凡人年迈垂暮、相貌丑陋的时候还爱。
他怎么受得了呢,不断地伤心,不断地深情,不断地因离别忧心,一个人喝着闷酒。
岚间呢,他触之即离,但凡觉察到一点亲密的兆头,就生生掐灭。
他忍受不了终会到来的伤心。
百谷还没想到这儿,此时对着半口梆硬的米糕狠狠咬了一口,又吐在地上“呸呸呸”了起来,气得把糕摔得老远。
“也不说帮我热一热!”
他冲着山涧里喊,响声摧毁了临山的厚雪,白顶如岩石一般扑落在坡上,雪沫四溅,滑了一万丈。
在这个地方不能掉泪,不然连眼珠子都会被冻住。
殿前。
天阶雪压霜欺,一层寒气冻结石面,路滑易失脚,岚间先一步扫散了冰雪,给后面要来的那人清除路障。
他正欲进往向岱耶通告,山下突然有异动,雪鹰尖啸而过……
一处山魄消失了。
“还有别的撬山客?”
岚间忧心,这些人真是孜孜不倦地来受死,此时再下山已赶不及,只好冲那位置投了一只仙器雾鸟,让它扑棱下山做个标记,想来日再去瞧清楚。
及进了殿门,火仍未烧,午后日胧,千廊不见阳春貌。津滇没有绑在原处,他找了一找都没人,心里奇怪,想起杉弥的叮嘱,便叫雾鸟飞离了山。
岱耶正坐在偏室案前小寐。
岚间来了就坐在对面蒲团上,默默煮雪煎茶,以力哄热,瓷盏相撞,香气怡然,山神便醒了。
“到了?”他心情很好,晃晃身骨:“等得愈久期待愈重,我欢喜这时候,人既来但未见时。”
岚间给他上茶:“正在天阶之外,顷刻便至。”
岱耶点点头,两指夹着杯放在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