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谷捏了把汗,便催他:“你何时到家呢,你亲自与我爹说吧。”
津滇算了算还须三四天,偏寨的村民要建一座专祭河伯的坛,上立四脚龙,他要为坛祝福了再走。这样一来,再有恶鬼进寨,便能极快地赶到。
“夜里你找个好地方。”津滇偎在他脸旁小声道:“情郎疼你。”
这话热耳,后颈酥麻,百谷抱着他宽阔的背,总觉得在意念中如此阅读着对方的神志还不够,还想钻进他的心里去:“我现在就要,我们在此地设个红烛红帐吧,你立时就娶我。”
津滇笑得胸膛颤起来:“外头有人呢,不然早把你卸开。这只手连同这条腿在左边,那只手连同那条腿在右边。”
百谷的脸皱起来:“哦哟,好个荤神仙,这话倒不怕让人听见了。”
又好奇发问:“津滇,没有清心寡欲,也照样修仙么?”
津滇听这问题一副“不出我意料”的样子:“就知道白沃必对你说了,但我偷偷告诉你,这是骗人的,本来不相干。你想,若上天要我辈尽心尽性护人救人,至善至爱,积攒十万功德得结成仙果,为何换个法子去爱却不成了?那到底要什么轻重缓急的爱才行,放开又放不开的爱才行?扭捏作态,更不似正道。”
百谷:“那神仙爱恨情仇岂不是与肉胎一样的凡物了?“
津滇:“怪得很,人的风俗、习性是承于天意,如有悖之,则由仙修直。如此看,是仙与人承一道,尊同礼。若二者有不一样的道,不一样的礼,还要你仙来管人做甚呢?无情之人又如何依着本心,去纠正有情之人的事理?”
百谷点点头,觉得这话对,但还念着父亲的叮嘱:“既是这样,无所顾忌的与那些禁情/欲的,修练果效有何区别?毕竟,大多数还是……”
“呵,大多数。”
津滇看向远方,远方却什么都没有。
他们二人站在一角近水亭台,风光无限,万绿迷人,庭外有高树,古木萧萧,好似仙翁手植。但更远处,就是意念里模糊和混沌的边陲,是己身对世所不及的迷惑,形成粘稠的轻烟,徐徐曼曼地转动。
“你不是见过听话的岚间么。”
津滇抱着胳膊:“有什么区别?我和他就是区别。你觉得有什么别,就是什么别。”
这是他的怒怨犹在,不肯消解。百谷知道了,便撤回手来老实站着,不得不对他说:“他告诉我了。”
“什么?”
“他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分道扬镳。”
百谷看着津滇,男人眼神从炙热里变得冷静锐利,显然不乐意被探查。这点在他们兄弟俩都一样,或者,是诸神的礼节:对关于自身的谜解有着必然的防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