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忱, 慢一点。”

四周一片漆黑，一个很清润的嗓音在温柔唤他。

明明是个干净清澈的少年声音, 却有种超乎年龄的宠溺和沉稳。

“你是谁？”薛忱想问。但他发现自己不仅看不见四周的景象, 并且连话也说不出来。

难道他这是……又在梦里了？

但梦里的感觉很真实, 除了视线里一片漆黑以外, 触感、听觉、嗅觉都很敏锐。

就像现在，他能感觉到一只温凉的大手伸了过来, 轻轻牵住他，掌心的温度很熟悉, 还有淡淡的青柠味洗发水的香味, 令人安心。

声音的主人似乎蹲了下来，“没关系，眼睛很快就会好的, 到时候哥哥带你把全世界逛个遍。”

照这样的对话和频率来看, 应该是梦里的“自己”说了什么, 但是薛忱听不见。

果然，那个自称哥哥的少年掐了掐他的脸, 凑近他, 又哄道：“又生气啦, 心脏不好就要多休息，明天再玩，哥哥抱你回去。”

这具身体好像很轻很小，对方毫不费力地就把他打横抱起了。而这也再次验证触感果然是敏锐的，对方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身体上, 像是怕打扰到他似的又轻又缓。但因为失去视觉，其他的感官便分外敏感，少年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他钝痛的内心。

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哥哥到底是谁？

外面有微风，还有不知名的花香，风与草木摇曳的声音里无不散发着一种浓烈的熟悉。

自己又说了什么，少年揉了揉他细密的短发，温柔回答：“怎么会，做完手术后，你就可以活蹦乱跳了，眼睛也能看见，然后健康地活到99岁一百岁，比哥哥还久。”

少年又道：“忱忱现在身体是弱了一点，但以后会好的……好，那哥哥带你好好健身，拥有强健体魄……嗯，落下的功课也补上来，成为全班第一，何况忱忱本来就聪明。”

然后不知道自己又说了什么，少年忽然爽朗地大笑，“哈哈哈，不想小我太多，为什么？哥哥就比你大六岁啊。那你希望我们相差几岁，嗯？”

少年温柔地笑了两声，“一岁？好好好，如果有下辈子，哥哥就比你大一岁半岁的，跟你一起上下学，带你一起健身，还可以住同一间宿舍，晚上要是怕黑就像现在一样到哥哥床上来，哥哥抱着你睡就不怕了。如果在一个班就做同桌，如果不在也没关系。”少年轻笑，“毕竟学生时代的世界这么小，总会遇见的。”

总会遇见的。

……

薛忱的意识猛然一怔。

因为这些话，完美匹配了他和俞烬。

同样的，俞烬比他大不到一岁，以及带他健身，还有自己夜里忍不住去他的床上找他，要他抱着才能睡着，再是同桌，一起上下学……

他有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上一世俞烬仍叫俞烬，是大他六岁的邻家哥哥。薛忱也仍叫薛忱，但体质孱弱、双目失明、似乎心脏也不太好。虽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可能正是因为这番带着期望的戏言，这一世，他和俞烬走到了现在的地步。

难怪自己在那个所谓的现实世界死亡的时候并没有太难过，因为记忆欺骗了他，他以为是真的，其实是假的；而他以为是假的，其实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