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绒僵硬地转过头,就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白裙女人就站在床边,低头俯身用血糊糊的红眼眶“盯”着他看,嘴唇也如同上一个梦境中夸张而有规律的张合着。
顾绒其实怕得想叫,但是这一回他发现自己能够动了。
在发现自己能够动弹的刹那,顾绒干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用手掐身边沈秋戟的屁.股,第二件事是将手伸到枕头底下掏出手机,并解锁摁亮屏幕。
顾绒掐沈秋戟下了狠手,所以掐完之后顾绒就感觉到沈秋戟身体猛地弹了起,然后闷哼一声醒了过来。
而在窗边的白裙女人的身影则在手机屏幕的光线中消失。
可顾绒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感觉那个白裙女人与其说是被光线照到后消失,倒不如说是她主动消失,就好像是她很难过没从顾绒这里得到任何回应,于是她闭上了双唇,恢复了在307朝远方和楼底眺望时的恬静和忧伤。
她消失的瞬间,有一滴水从她红洞洞的眼眶中落了下来,直直砸在顾绒的脸上。
顾绒本以为那应该是一滴血,结果他用手指擦去水迹后再用手机去照,却发现这滴水是透明的——就像是白裙女人留下的一滴眼泪。
鬼是没有实体的,一般来说人们无法触碰到他们,然而这滴泪就好像是那个喜丧阿婆为他煮的面,金童玉女为了赔礼道歉送给他吃的糖果,带着浓烈的执念冲破阴阳两界的阻隔,出现在了现实之中。
阿婆的面里有温柔和关心,金童玉女的糖里是歉意和愧疚,而白裙女人的这滴泪,则蕴含了无数沉重的思念和绝望。
顾绒从来没有接触到过这样庞大的执念,他感觉自己在噩梦中产生的所有恐惧和害怕都随着这滴眼泪落在他脸上的一刹全然消失,就像是从梦中惊醒的孩子被被母亲抚慰又安稳下来一般。
那滴泪水渐渐在他的掌心蒸发,顾绒却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一块揪疼——因为难过,像是与白裙女人发生了共情,体会到了她执念里的痛苦。
顾绒还在发呆,被他掐醒的沈秋戟已经做了起来,询问顾绒:“二绒,你大半夜不睡觉掐我屁股做什么?”
“……我做噩梦了。”顾绒神情怔忡地告诉沈秋戟。
沈秋戟就着手机的亮光去看顾绒,挑眉道:“然后你被噩梦吓醒了,就也要把我掐醒陪你?”
“倒也不是,我把你掐醒是因为我们在窗边看到的那个白裙女人进来了。”顾绒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使屋内更加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