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裴 没提起赛车的事,许时熙也没有问他。
裴 到家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没有开灯,借着外面的光隐约能看到客厅沙发上躺着一个人形,地上都是酒瓶和凌乱的烟头,餐桌上摆着七八副碗筷,大概是裴念忠带着他那帮工友到家里喝酒了。
他拎着书包绕开那堆破烂,轻轻推开裴诺诺房门看了一眼,床上小棉被拱起一块,外面垂着一只穿了半截袜子的小脚丫,似乎是已经睡着了,裴 走过去把袜子往上拉了一下,就给她重新关好了门,回自己房间。
作业在学校的时候已经写完,他打开台灯从书架上拿了一个笔记本开始整理这两天的笔记,那个本子差不多就是一个索引,把书上的内容和所有做过的有用的题分门别类按页码记下来,翻开后上面都是各种缩写和数字,除了他自己可能没人能看懂。
每次从赛车场回来都很疲累,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要调动起来配合座下的摩托,精神也高度紧绷,但几趟下来心里却痛快很多。
他不太担心会在赛场上出什么事,众目睽睽,想动什么手脚几乎不可能,除非谭冬以后都不打算再来这个地方,但私下里谭冬想怎么跟他解决是另一回事,肯定不会像场上那么规矩。
把笔记整完后裴 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旧相册,里面夹着上次无意间被许时熙看到的那张老照片。
他拿着照片推门走到阳台上,对着月光看了看,角落里“Galaxy”那个单词笔墨清晰,他想过很多次最坏的结果,但想过之后发现最坏也只是这样,甚至在心里起不了半点波澜。
许时熙拿给他的药膏稍微有些效果,手腕上的疤痕不再那么狰狞,但依然很显眼,像落下过滚烫的烙印。
之后几天陈家明没再来过六班,但许时熙隐约听到了很多传言,是陈家鹤进过少管所的事,甚至还有人说他是杀了人才进去的。
大课间的时候许时熙去操场练跑步,偶尔还在半路上碰到几次陈家鹤,看到几个可能是他们班的男生,跟在他旁边学他说话走路,拧着嗓子怪声怪气。
因为一开始陈家鹤跟他们一个班,虽然没待几天,但班里大部分人还记得他,知道原来陈家鹤跟方小椿关系还挺好,看到了有样学样,早上许时熙进班的时候方小椿还在靠窗那排收作业,被一个男生从身后推了一把撞在桌角上。
那一下撞得有点狠,大腿上疼得厉害,教室里还没几个人,方小椿被几个男生围着也没敢说话,抱着作业本从侧面挤出去。
等他回座位的时候许时熙看到他眼睛红红的,低着头也没像平常那样凑过来跟他说话。
许时熙从方小椿书包里翻了块奶糖出来,拿着轻轻戳了戳方小椿的脸,然后看他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了,转过去对着墙抬起袖子擦了擦。
他平时闹着玩总是装哭,这还是头一次许时熙看到他真哭了,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从后面给他递了一包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