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也很健谈,两个人说了半个多小时,方洵也把车胎擦干净了,打算拿回店里,抬头时对上男人那双狭长锐利的眼睛,注意到他眼角有一道像是被指甲划出来的伤痕。
但那时候的方洵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哪怕是看到方夏被剁掉了一双手,他也没有和那道伤痕联系起来,毕竟那太过寻常,直到看到那副画像,他才猛地回忆起这么一段在记忆里几乎要失去痕迹的画面。
原来他曾在将近二十年前就和凶犯擦肩而过。
梁嘉平去采访方洵原型的那位老刑警时,听到这段描述几乎出了一后背冷汗,其中种种情绪翻涌,不是简单的几个词就能表述清楚的。
如果是十几岁时的方洵,本来就是冲动易怒的性格,如果他知道自己就在两个小时前跟杀死方夏的凶手坐在路边聊天,对方甚至还悠闲地抽着烟,脸上一直带着笑意,他大概会想冲过去抓住那个人把他直接砍死。
但二十年后已经三十多岁的方洵,他的愤怒深埋心底,已经丝毫不会外露,在那个镇子上度过的十八年翻江倒海般在记忆里席卷上来,炽烈的怒火过后再抬眼只剩下令人无处可藏的审视,凝重如窥见不到一丝光线的深海底。
无实物表演,许时熙刚开始前面几个动作和台词,梁嘉平就知道他绝对是经验老到的,仅凭这样一小段,已经比今天前面来试镜的几个学生要好很多,他一直在等许时熙拿着画像抬眼的那一瞬间,因为坐的位置的关系,那一个眼神似乎将他拉到了几面白墙,头顶一盏白炽灯的老审讯室,如果他是嫌疑人,在这样的目光下或许也会胆怯。
许时熙是今天来试镜的最后一个人,梁嘉平原本没抱希望,还打算等试镜结束后接着大海捞针,现在看来应该不需要了。
“来,坐下谈。”梁嘉平让他坐在刚才一进来时的那个地方,“以前除了《银鞍》和之前帮电影学院拍的片子以外没有拍过其他的吗?”
这个也没法解释,许时熙只能点头,说:“是,目前只拍过这两个。”
能快速入戏也是种天赋,特别是情绪充分到位,梁嘉平对他的试镜已经很满意了,但后续有些问题却难以启齿,“小许,有些事在签合同前我得先和你说一下,目前这个电影能拉到的赞助可能还不够支持拍摄,后续我还会接着想办法筹钱,但片酬这方面,可能不会很多。“
“能跟您合作是我的荣幸,片酬其实不是太要紧。”许时熙之前已经知道他钱不够,好像后来还卖了在市区的一套房和家里的车,为这个事儿差点闹离婚。
方洵这个角色拍起来很辛苦,而且梁嘉平也不知道这部电影会不会像之前的一样砸不起任何水花,很可能最后费力不讨好,还不如去演一部寻常的偶像剧来得容易。
“片酬是八万,其他内容合同里写得很详细,你可以先拿回去仔细看看再决定。”梁嘉平从公文包里拿了一份合同给许时熙。
“好,我会仔细看,不知道梁导打算什么时候开机?”许时熙双手接过去收好。
正式开机前还有许多事情需要筹备,包括剧组招人,道具摄影,还有电影里其他一些重要角色的试镜,梁嘉平说:“乐观的话应该是在五月中旬,不过组里演支队队长的那个演员还在拍另一部,可能五月底才杀青,还得看他那边的进度,只要赶上这个夏天就不耽误事。”
许时熙还有高考的事,也跟梁嘉平商量了一下,梁嘉平说最后会综合考虑,毕竟没有主演开机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