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适应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贺忱的一些生活方式:饭后饮一杯茶,下雨的时候在朱楼弹琴,夜里如果能见星月,他喜欢对着月亮小酌一杯。
贺忱于是倒茶也总是倒两杯,弹琴总会在一旁摆个坐垫,喝酒的时候,还是会单独准备一份冰乳酪。
做这些事的时候,贺忱有时候会突然出一会神。
明义怕他是身体恢复得不好,轻声喊他:“贺忱?”
贺忱会像从梦中惊醒似的,怔怔看向明义。有时,那种眼神会让明义以为……贺忱在看着另一个人。
明义还发现,贺忱有时候会看着书房里一处墙壁出神。
那处墙壁明义也很熟悉,那是他第一天进这个书房的时候,看到的挂了一幅画的地方。那幅画上画了竹林里的两个人,还写了字。结果贺忱那时突然很不高兴,把画也摘下来了。于是那处墙壁便一直空了下来。
就在明义注意到这件事之后,没过多久,那处墙壁又挂上了新的画——画的是明义自己。是贺忱之前画的,画上的明义抬起脸在微笑,阳光正好,春意融融。
夜里,贺忱仍旧是留在明义的小楼里睡觉,常常是明义睡前看到贺忱坐在床前,但睡醒之后,便发现贺忱睡在他身边了。
但一起睡也有许多不方便之处。
有一次明义醒过来之后,睡眼朦胧地抓起衣服穿上,穿好起身的时候才发现,他穿的这是贺忱的衣服。
虽说明义自从住进宅子之后便长高了许多,但比起贺忱,他的身量仍旧是小了许多。
所以他穿上贺忱的外袍之后,衣袖长了许多,即使有高高的肚子撑着,下摆也拖地了,简直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
贺忱早已帮他找到他自己的外袍,但抬眼看见他的一瞬却愣了一下,拿着外袍的手也顿住了。
明义有点奇怪地伸手去接:“给我吧,贺忱。我换下来。”
贺忱又看了他一会,然后才垂下眼,含糊地“唔”了一声,算是应了他,接着才把衣服递给了他。
有了这个开头,不知怎的,后来明义又莫名其妙地穿错过好几次。不过除此之外,他还是很喜欢贺忱同自己一起睡。
他每天晚上都会做一些梦,梦里的内容他醒来后总是记不太清,但总觉得梦里一切永远干净明亮,醒来后也好像总能闻到一种淡淡的竹香,就像是美梦残留的气息。
两人就这样白天夜里都在一处,日日这样过着。
很快便到了立夏。
贺忱是不关注这些人类节日的,这天,是锦鲤跑过来找明义,给他手腕上系一种五色的丝线。
贺忱慢慢蹙起眉:“做什么?”
锦鲤笑嘻嘻道:“明义不是苦夏吗,我听说人类立夏有这个风俗,立夏系上五色丝线,孩子就能暑热不侵。”
明义转了转手腕,好奇地打量着上面的丝线,笑道:“谢谢!”
贺忱站在一边,表情没什么变化。
但下午的时候,明义就注意到贺忱放下了之前在看的书,挑了另一本书在看。贺忱看书一般很投入,而且一本看不完是不会换下一本的,这种情况几乎没有过。于是明义便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这些日子明义其实也多识了不少字,所以他看懂了贺忱在看的这本新书的书名:《节庆风俗新解》。
明义愣了一会,慢慢有点回过味儿来了:贺忱这会不会是……想了解立夏的风俗?
晚膳的时候,桌上果真有一道很特殊的饭,是由几种豆子和米饭混着蒸出来的饭,花花绿绿,看着好玩又好吃。
明义吃了不少,贺忱看着他吃完,然后故作平静地解释道:“这是立夏饭。吃下去能保佑……身体健康。”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却低了下去。
这些时日,虽然贺忱从不将这些表现出来,但是明义知道,贺忱心底……其实一直不快乐。虽然不是特别明白,但明义也知道,这与自己有关。
贺忱抱着他,爱不释手一样玩着他的手或者头发的时候,目光也常常会落在他身上。那种目光总是让人看了就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