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银止川接过来,有些呐呐的。
“那我就告退了。”
李空青笑说:“少将军好生养伤——”
“等等。”
然而突兀的,银止川开口叫住了他。
“你……”
李空青回过头来,银止川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神色,许久问他:“你问什么要去北边?……两军对阵,从来残酷,即便你是大夫,燕启人也未必会放过你……”
他视线在李空青身上扫了一遍,似乎是在打量这个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小的娃娃脸青年,弯了一下唇角。有些嘲讽之意的:
“你是朝廷大员么?你是吃俸禄为王室办事么?……都不是,你跑去阵前送死做什么?”
“……但是,少将军。”
李空青张了张口,似是有些讶然银止川会这样询问他。
他温和地笑着,“我是药商。打过仗,总有许多百姓需要用药的。我与他们都是盛泱人,看到他们受苦,心中难过。”
我与他们都是盛泱人,看到他们受苦,心中难过。
再坦白简单不过的一句话,落在银止川耳中,却仿佛落地钟声般袅袅地响着回音。
那一刻,银止川忽然有一点想笑。
原来如此。
原来只是如此。
……他想过多久的一个问题啊,却突然在这样的情形下,猝不及防得到答案。
“七公子?”
青年腼腆地笑笑,看着银止川怔愣的脸,问道:“您还好么?若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行回去了。”
他完全没有意料到方才自己的一番话,对银止川带来了怎样的冲击。直到府邸的大门在银袍公子的面前一点点闭合上了,银止川才缓慢地缓过神来。
一直以来,他听过了多少大道理,却反倒忘了“人非草木”。
从童年时期就充斥在耳边的“忠君报国”,“君为臣纲”,让银止川下意识将“殉国难”这三个字与君王划上了等号。
他叛逆君王,憎恨王室,便以为自己也对盛泱冷视到了极致。
殊不知盛泱从来不等于哪位君王,哪一姓的王室,而是千万和他一同栖息在这片国土上的百姓。
他们渺小又势弱,但正是他们,“盛泱”,才之所以为盛泱。
他们才是真正代表盛泱的人。
……原来是这样啊。
银止川后知后觉地想。
他看着自己的手,面前高大巍峨的府邸大门依然伫立在那里,但是银止川突然觉得自己释怀了一些事。
当初在疆场上刀尖舔血,抱着长枪守望寒夜的日子,似乎也没有那样不值。
他们不是为了过河拆桥的王室卖命的。
……虽然守卫在后方的百姓,也同样在之后背叛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