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提到任家两个字后,村民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接着,他又用极尽开朗的语气说:“这下到了,进去吧。”
张明戈点了点头,用食指将自己的眼镜往上推了推。还未进门,他就轻轻地“嗯?”了一声。
“怎么了?”程辛敏感地问他。
他的疑问并未得到回复。张明戈只是停在原地,将司机推到程辛身边,低声道:“看好他。”
接着,他摘下眼镜,看向王宅的方向。
出现在他的裸眼中的,是一片亮着灯的老宅,然而大门上的灯笼,却如风中残烛般忽明忽灭,随着萧瑟的夜风的摇动着。
这本该是一栋堪称豪华的旧式庭院,然而在他的眼中,整片豪宅都被浓烈的黑气所环绕着,那片黑气哭嚎着缠绕在豪宅之外,却被什么不可见的结界所抵挡,只能在外面不甘心地逡巡,却始终无法入内。
“好厉害的结界。”他想着,“设下这个结界的人,少说也有六十年修为。不过……”
这份法术虽强,却也只是一时之效。这份将外界的黑气与院内隔离开的结界已经在黑气的不断冲撞下有了几分裂痕,看上去摇摇欲坠。
张明戈皱了皱眉,不发一言。旁边程辛看着他的举动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张明戈擦干净眼镜,将它重新戴回脸上后,程辛才说:“诶,我刚刚发现你的眼睛居然有点发蓝诶。”
张明戈瞥了对方一眼。被那双细长的凤眼注视着,程辛自知失言,闭上了嘴。
原本越靠近王宅,程辛越觉得心悸,像是数不清的恶意和怨念,结成了雾、透进了骨髓。然而,在踏入宅院的那一刻,所有的诡异与恐惧都渐渐消弭于无形。
一股清爽的感觉从脚下涌上来,像是一阵凉风,春风化雨,扑面而来。程辛舒服地呼吸了一口气,张明戈则看向院子的四角,对阵法的设置做了一个大概的估计。
“不在院子里?估计是在堂屋那边。”带领他们的村民说,“走吧,咱们过去。”
三人走过院子,还未进堂内,便听见里面的争执声:“这样下去不行……早晚结界会被冲破……”
“每年就数生月祭月最猖獗……”
“……不行咱们去观里,有道长在,看那个妖怪还怎么进来!”
说着,王展鹏踹了一脚茶几,啐道:“妈妈的,一个女人,搞得全家上下不得安宁……老子明天就去掀了她的坟!”
“你还好意思说这些!”王展鹏的媳妇尖叫着,“当初要不是你……唉!”
“我他妈的哪里知道她会变成厉鬼?!”王展鹏反唇相讥,“当初去做的又不是老子一个,展鲲不也有一份么!凭什么说老子一个人!”
他的妹妹王展鸢翻了个白眼,大姐王展凰则阴阳怪气地冷笑了一声:“早就叫你们别招惹那个荡妇……”
“行了行了,王家早晚被你们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害死!”王鏊怒道。他握紧了拳头,砸到案几上,沉声道,“五天后,五天后道长出关,咱们去找他,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祭月过过去!”
他的声音一锤定音,王家四个后辈都闭上了嘴。
却在这时,大堂门口传来了张明戈冷冷的声音:“你们说的那个女人,是谁?”
村南孙家。
“也不知道程辛那边怎么样了……”阮恬坐在房间里,看着月亮发呆,“干嘛非得让咱们分开来住呢?”
“想那么多干嘛。”严楚楚在她身边说着风凉话,“赶快去睡了,留好精神,明天不知道还会怎么样呢。”
两个人说着闲话,没过多久便睡着了。这边孙大娘看着两人房间里的灯暗下来了,叹了口气。
她回到房间里,发现大女儿杜小冉已经睡着了,小女儿杜小优则躺在被子里,睁着眼,于是开口骂到:“死女子,大晚上的还不睡!”
说着,她关上了电灯,也躺了下去。杜小优蹭到母亲身边,带着哭腔道:“妈,我害怕,我睡不着……”
“你怕什么怕,她又不是我们杀的,再坏的鬼也不会找上门来。”孙大娘挼着女儿的头发,带着困意唠着。
“可是……可任姐姐都变成鬼了,我听说鬼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谁都杀……”任小优哭着说,“我看到了,那个人胸口好大一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