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把铁棍以三角形的姿态卡住紧闭的防火门。
夏星野:……
楚天舒:“当然是用来锁死门。”
接着,楚天舒以同样的方法锁死了另一边的楼梯,又掏出工具,在两部电梯上搞了搞。在一切完成后,他吹了口口哨:“这下好了,没有任何鬼能上来了。”
夏星野:“……为了保护这些人?”
楚天舒道:“为了保护这些鬼。”
两人步入1813时,室内的战况依然火热。所有扑克牌的脸上都显现出了濒临崩溃的神色,只有林槐越发的兴致勃勃。
两人抵达时,“服务员”的杀戮刚好进行到1311室,楚天舒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林槐,眼神里居然多出了几分温柔。
其实夏星野的话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还真没说错。
楚天舒并不避讳于自己的暗面。
在与林槐的初遇之前,他一直都在试图去过一种把自己伪装成‘正常的平凡人’的生活。他远离楚家,远离一切与鬼物有关的生活。他努力抛弃自己的所有可以在日常生活中被称之为“异常”的部分,去用心规划着去做一个普通的高中男生:在学校时会调皮、和朋友们讲哥们儿义气、走在路上时会顺着洒水车的音乐声打节拍、会被想喂的猫讨厌……就像每一个人都会拥有的,那种平凡无趣、却又充满了温馨小事的生活那样。
——就像十二岁时的他走在街道上,看人来人往,看着黄昏变成川流不息的灯河。世界于他而言充满了广阔的孤独感与陌生感。他在其他人担忧的声音里,决定融入这个世界。像是钢铁把自己熔化成河流,再汇入这片海。
他明明知道自己有许多超乎常人的特别的地方,就好像明明只是被他用来做菜的刀、到了游戏里被他第一次用于切割分开人体时,他居然也能保持不动声色的、甚至让杜重山都为之恐慌的冷静。
……他偶尔也会觉得自己这种特质挺让人害怕的,因此每次都会试图将它合理化一下。然而除了林槐在他这么做时表示了赞同之外,其他人的反应都是觉得他更变态了。
此话不谈。
楚天舒决定去努力做个普通人。即使那口井还在他的梦里,即使母亲葬礼上落着雨的檐下,所有人的眼神还在他最深的梦里盘旋。
——那是一种强烈的负罪感。是他的“异常”,导致了这样的局面。
——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遇见了林槐。他本该这样度过一生。
——直到和林槐相遇后,楚天舒才明白旁人眼里的‘异常’在某些人身上,也可以是一种随心所欲的浪漫的常态。
和试图过着“平静生活”的楚天舒比起来,林槐是那样的固执而格格不入。他不受控制地讨厌一切教条,天真又残忍,操着自己的歪理,拒绝和这个世界互相融入。他像是一只小妖怪,被这个世界讨厌着,却永远不肯妥协。
……因此,他也经常受伤,还害得他也被烧伤了一次。
然而在看着他时,楚天舒听见了孤独感被敲击时所能有的、清脆的声音。
——那是一种难以遏制的,仿佛宿命一般的磁力。
小林槐离开了他的生活。楚天舒却开始觉得,做个怪人,自己去做些怪事,也不错。
——比如去挖开那口井。
——那片,让他觉得自己在被整个世界所惧怕着的“井”。那片让他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一个“错误”的“井”。
——或许在真相大白后,他才能真正地去面对母亲打算掐死自己这件事的真相。
……不过他终究还是很懒,过去十几年里的沙雕少年形象也并非全都是伪装。他也想试图做个苦大仇深的冷酷执行者,最终却被自己的怠惰打败,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搜集了许多资料,并在可允许的偷懒范围内按照自己的计划推行。
他逐渐成为所有人眼中的怪人,不紧不慢地推着进度享受着生活,直到终于接触到了游戏。
——在他眼里,与那口井紧密相关的游戏。
追求这个真相与研究这个游戏曾一度是他这一生里唯一的长远目标。若是那时夏星野来找他,他的反应或许会比刚才更加热切。
……不算集齐稀有卡牌、集齐限量球鞋这种短期目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