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朕……笑。”
她的声带僵硬腐坏,声音难听,却带着别样的清澈与茫然。
“……对朕笑笑吧。”
尹辞毫无怜惜之意,顺手拔起吊影剑——蜜岚女王早已死去,他们面前的只是一具纯粹的尸体,杀人法器的核心。
然而时敬之似有所感,他一只手抓住尹辞手腕,轻轻摇了摇头。
离时敬之越近,她的声音越清晰,表情越鲜活——那尸身的脸上,竟露出淡淡的恨意来。
“……朕的……同胞啊……能击败朕……很好……”
女王的尸首散发出淡淡光晕,那血红色的光芒实在太淡,比起凶煞,更似哀伤。渐渐的,光芒细细收拢、凝在一处。
它化作一条半死不活的符文,瘫软在女王掌心。
女王尸身拢起双手,将它僵硬地递向时敬之,面色又恢复了呆板。
“对……朕笑一笑……”
“阿辞,活傀咒下,我姑且识得此术。蜜岚女王留下的不是杀人法器,是遗言,留给‘同类’的遗言……宓山宗的禁制解开,法器才认出我来。”
时敬之轻叹道,闭上眼。他缓缓伸出手,触碰那道眼看就要消散的符文。
“我不会有事,相信我。”
尹辞剑尖垂下。
咒文触到时敬之指尖的一瞬,便倏然消散。尹辞沉默不语,接住了时敬之倒下的身体——那人身体温暖,呼吸均匀,似是陷入了昏睡。
蜜岚女王的尸体几乎在同一时间倒下。
她跌上浸满鲜血的雪地,刹那间化作飞灰。妖群尚未散去,防护阵已然薄如蝉翼,却仍在平稳闪烁。
不久前,屋内。
小辈们在外面打得要死要活,陈千帆已然准备好逃跑用的法器。他闲极无聊,从窗口底下挑好尸块,做了两对挡灾符。
卫婆婆则以妖花染线,缝好了两个精致的平安锦囊。她没管尹辞是认真拜托,还是随口把她支开。她只管把锦囊包好,捶捶僵硬的背,满脸恬淡的平和。
“夜里了啊,那帮娃儿还在外面?”
“嗯。”陈千帆把挡灾符一收,收拾起来桌上的研究用具。“小春,打包点衣服吃的,待会儿我们得跑。”
“为什么?”
“他们赢了,也只能拖延些时间。外头妖怪多,防护阵撑不了多久,咱得逃得远点,重新寻个地方住。”
卫婆婆愣愣地看着他,半晌又问:“夜里了啊,那帮娃儿还在外面?”
陈千帆手上的动作一顿,他少见地没发脾气,只是重新答了一遍:“嗯……这儿要变成妖怪窝了,你记得收拾东西,随我走。”
“嗳。”卫婆婆面色枯黄,局促地绞着手。“我要随便出门,老爷又要打我了。”
陈千帆直起腰来,把了把卫婆婆的脉。他眼皮跳了跳,到底没吭声。
卫婆婆倏地回过神,她看到陈千帆的面色,脸上浮出一丝黯然。她愣愣站在原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陈千帆面色平静:“……痴症又发作了?”
卫婆婆垂下眼,脸上还笑着:“只是偶尔忘些事,老糊涂,最近频繁了些。不妨事,我去收拾东西。”
陈千帆没说什么,他继续自顾自地打包行李。结果没过半个时辰,只听噗通一声闷响。陈千帆回过头,正看到卫婆婆跌倒在地——她费了半天力,却像是忘了怎么爬起来。